我不能让谢景玄第一眼就把我归为依附男子的花瓶。
聚贤楼灯火通明,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我假借寻人的名义,巧妙地避开了前厅的喧闹,绕到了相对僻静的后园。
李叔早已打点好了园内的一名小厮,我们悄无声息地接近了听雨轩。
轩内果然亮着灯,一个身影临窗而坐,姿态闲适地烹着茶。
那是一个看起来约莫三十岁上下的男子,身着墨色常服,容貌并非极其俊美,却自带一种沉静从容的气度,眉宇间透着久经世事的精明与深邃。
正是我从搜集来的画像中认出的谢景玄。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紧张,示意李叔在外等候,独自一人走了过去。
我没有直接闯入,而是在轩外站定,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北疆孙氏,冒昧求见谢大家,有一笔生意想与谢大家洽谈。”
我的声音在寂静的园中显得格外清晰。
轩内烹茶的动作微微一顿。
片刻后,里面传来一个温和却疏离的声音:“北疆孙氏?恕谢某孤陋寡闻,未曾听闻。姑娘请回吧,谢某今日不见客。”
果然吃了闭门羹。
我早有心理准备,并不气馁,继续道:“谢大家未曾听闻小女子实属正常,但想必对能日行八百、耐力极佳的北地骏马,会感兴趣。”
里面沉默了一下。
随即,轩门被轻轻推开。
谢景玄站在门内,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骏马?”他微微一笑,笑容却未达眼底,“姑娘,战马生意,可不是儿戏。你一介女流,如何能涉足此道?莫非是替何人传话?”
我知道他是在怀疑我的身份和能力,甚至怀疑我是某些势力派来的探子。
“小女子孙馨儿,所言句句属实。马匹是我亲自经营培育,并非替任何人传话。”我不卑不亢地回应,“谢大家若不信,可派人随我去北疆验看。若有一句虚言,任您处置。”
我坦然迎着他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真诚而可信。
谢景玄打量着我,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似在权衡。
园中只有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
就在我以为他要再次拒绝时,他却忽然开口,问了一个让我猝不及防的问题。
“孙馨儿……姑娘可是曾任礼部侍郎的孙老大人之女?”
我心中一凛,他竟知道我的家世?
“正是家父。”我谨慎答道。
他点了点头,眼神变得有些微妙,又问道:“那姑娘……与当今的国公府世子公孙磊,是何关系?”
这个问题,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我最想隐瞒的痛处。
他果然知道公孙磊,而且一开口就点明了我与公孙磊的关系。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
是福是祸?
我该如何回答?
承认?那几乎等于自断前程,他怎么可能跟公孙磊的“前妻”做如此重要的生意?
否认?若他早已知道,我的否认便是愚蠢的欺骗,只会彻底激怒他。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飞速思考着。
他既然这么问,很可能已经知晓部分内情。
隐瞒和撒谎是最糟糕的选择。
不如……赌一把。
赌他对公孙磊的态度,并非铁板一块。
我抬起头,直视着他深邃的眼睛,尽量用平静无波的语气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