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啪”地一声,合上了手里的书。
好。
好一个“君似天上月,我如月中桂”。
好一个“不喜风雅,只爱算盘”。
裴文郁,你不仅花我的钱,戴我的簪子,还要踩着我的名声,去捧你的心上人。
你真当我沈青芜,是泥捏的菩萨,没有半点脾气吗?
我站起来,走到窗边。
对面的青云书院,灯火通明,隐隐约约还能听到里头的欢声笑语。
热闹是他们的。
我什么也没有。
不,我还有钱。还有脑子。
这就够了。
我回头对小桃说:“去,把周叔请来。就说,我有笔大生意,要跟他谈。”
这江南城,要变天了。
3
我跟周叔在书房里谈了整整一夜。
天亮的时候,周叔从我房里走出来,眼睛里布满血丝,但精神头却足得很。他临走前,对我深深一揖。
“大小姐,你真的长大了。老爷在天有灵,可以安息了。”
我把他送出门,回来的时候,裴文郁刚好起床。
他看见我,愣了一下。
“青芜,你一夜没睡?”
“嗯,想了点事情。”我给他倒了杯茶,“夫君,你过来,我们谈谈。”
我的语气太平静了。平静得让裴文郁有点不安。他走过来,在我对面坐下,没喝那杯茶。
“你想谈什么?”
我把一张纸推到他面前。
“和离书。我已经签好字了。”
裴文郁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拿起那张纸,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你……你这是做什么?青芜,我们不是好好的吗?”
“好好的?”我笑了一下,“裴文郁,我们开诚布公地谈一次。你是不是觉得,我沈青芜就是个钱袋子,还是个没脑子的钱袋子?”
他的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我把那本假账,拍在桌子上。
“这个月的账,你挪用了一千两。我没说。”
我又拿出一张诗稿的残片。是我那天晚上撕碎后,又让小桃拼起来的。
“你给柳云舒写情诗,我看见了,我也没说。”
最后,我指了指窗外。
“你用我的钱,办了那场风光无限的诗会,把我娘的遗物送给别的女人,还当众说我只爱算盘。裴文郁,你桩桩件件,哪一件是把我当你的妻子?”
裴文郁的脸,白得像纸。他看着桌上的东西,呼吸都乱了。
他大概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
他错了。商人对数字的敏感,是他这种文人永远无法理解的。
“我……我……”他支吾了半天,忽然抬起头,眼睛里竟然有了一丝豁出去的决绝。
“是,我承认!”他把和离书拍在桌子上,“我就是爱云舒!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我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你知道云舒是什么样的人吗?她才华横溢,清高脱俗,她懂我诗里的每一个字,懂我心里的每一个念头!我们才是天生一对!可是她出身贫寒,才华被世俗埋没,我不忍心!”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好像在控诉我的不解风情。
“我建书院,是为了给她一个能施展才华的地方!我办诗会,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名字!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而你呢,青芜?你懂什么?你只懂你的金子,你的银子,你的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