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尚且平坦，却孕育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的师尊，玄清真人，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猛地站起，眼神如刀，厉声喝问：“洛清颜，此事当真？！”
我缓缓地，抬起了头。
用手，轻轻拨开黏在嘴角的血污与乱发，露出一张苍白却依旧清艳绝伦的脸。我看着穆玄那张因为激动而微微涨红的俊脸，看着师尊那双震怒的眼，看着台下那一张张扭曲、鄙夷、幸灾乐祸的嘴脸。
然后，我笑了。
笑声嘶哑，像是破旧的风箱，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狷狂与孤傲。
“不错。”
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我挺直了被锁魂钉钉住的脊背，哪怕这个动作让我痛得浑身颤抖，血流如注。我将一只手，轻轻地、温柔地，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隔着单薄的囚衣，我能感受到那里微弱却坚定的生命脉动。
那是我的孩子。
我迎着数万道或震惊、或厌恶、或鄙夷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是，我怀的，就是你们最怕的魔。”
没有解释，没有辩驳，没有求饶。
我给了他们最想要的答案，也给了他们最响亮的一记耳光。
你们不是说我恶毒吗？那我就恶毒给你们看。你们不是想看我身败名裂吗？那我就亲手将这顶“不知廉耻”的帽子戴得端端正正。
广场上，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我这疯狂的举动镇住了。他们预想过我的抵死不认，预想过我的痛哭流涕，却唯独没有想过，我会如此坦然，甚至带着一丝骄傲地，承认了这桩“滔天罪行”。
穆玄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我的承认，让他的“痛心疾首”变成了一个笑话。他本想看到我挣扎、辩解，在绝望中被他彻底踩入泥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以一种玉石俱焚的姿态，掌控了全场。
“孽障！你这个孽障！”
师尊玄清真人终于怒不可遏，他一掌拍碎了身旁的玉石扶手，浑身散发出恐怖的威压，“我天衍圣地，怎会出了你这等伤风败俗、辱没门楣之徒！来人！立刻行刑，将这妖女与她腹中孽种，一同打入幽寒绝域，永世不得翻身！”
“师尊不可！”穆玄立刻“急切”地劝阻，“幽寒绝域，有死无生，灵气断绝，魔兽横行。清颜她……她毕竟与我……”
“够了！”玄清真人冷冷打断他，“她已不是你的未婚妻！你若再为她求情，便是同罪！”
穆玄立刻噤声，脸上却恰到好处地流露出“爱莫能助”的痛苦神色。
真是好一出师徒情深、郎情妾意的大戏。
执法弟子上前，开始拔出我身上的锁魂钉。那是一种比钉进去时痛苦百倍的折磨，血肉翻卷，神魂震荡。我死死咬着牙，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我的目光，最后一次扫过高台上的那两个人。
我看着穆玄，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懂的口型，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等着。”
等着我。等我从地狱爬回来，将你今日所赐，百倍奉还。
然后，我看向我的师尊，那个将我从孤儿堆里捡回来，教我识字，教我练剑，却最终亲手将我推入深渊的男人。
我看着他，忽然咧开嘴，露出一个染血的、凄厉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