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送他到门口。
他穿上外套，背上书包。手已经握住了门把手，却突然停住了。他没有回头，声音低低地传来。
“苏医生。”
“嗯？”苏晚正准备回身整理东西。
“你今天的口红颜色，”他停顿了一下，好像在斟酌用词，“和上次不一样。”
苏晚愣住了。她今天确实换了一支口红，从正红色换成了偏橘调的番茄红。差异很微妙。她几乎不认为有人会注意到，尤其是一个看似对周遭漠不关心的少年。
他慢慢转过身。夕阳照在他脸上，他的耳朵尖有点红，但眼神却很执拗，甚至带着一丝求证般的迫切。他似乎鼓足了巨大的勇气，才说出这句跨越了治疗边界的话。
苏晚看着他。看了几秒钟。
然后，她做了一个出乎林屿意料的动作。她没有站在医生的位置回答他。而是慢慢地蹲下身来，让自己的视线与他平行。
这是一个带着平等和安抚意味的动作。
她的目光平静，没有惊讶，没有责备，也没有被冒犯。
她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透明分装药盒。里面是各种维生素片。她仔细地挑出一片橙黄色的B族维生素片，放在掌心，递到林屿面前。
“你的观察力很敏锐。”她微笑着说，“这是我的‘安心药’。下次……如果觉得想找我，或者心里不安静的时候，就吃一片。它会帮你感觉好一点。”
林屿怔怔地看着她掌心的那枚小药片。又抬头看看她的眼睛。苏晚的眼神很真诚，很温和，带着一种让人信赖的力量。
他迟疑地，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捏起了那枚“药片”。像接过一件无比珍贵的易碎品。
他把它紧紧攥在手心里。
“谢谢……苏医生。”他的声音更低了，几乎含在嘴里。
“不客气。”苏晚站起身，“路上小心。下周见。”
“下周见。”
他拉开门，走了出去。脚步似乎比平时轻快了一点点。
苏晚关上门，背靠着门板，轻轻地吁了一口气。她看着自己的手。那只是一片最普通的维生素B。她知道。
但它或许能成为一种象征。一个联结。一份无害的安慰。
对他而言，此刻最需要的，或许不是真正的药石，而是一根稻草。一根带着温度和善意的稻草。
她希望这片小小的“阿司匹林”，能暂时缓解他内心那些无法言说的疼痛。哪怕，只是安慰剂效应。
三、暴雨夜的短信
夜已经很深了。
城市褪去了白日的喧嚣，陷入一种沉沉的寂静。只有偶尔驶过的车辆，带着湿漉漉的声音，划过路面。
下雨了。很大的雨。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窗户。
苏晚睡得很沉。白天连续几个个案让她有些疲惫。直到床头的手机剧烈地震动起来，嗡嗡的声音持续不断，终于将她从睡梦中拉扯出来。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手机屏幕的光，突兀地亮着，刺得眼睛有些疼。
谁会在凌晨两点打电话？
她摸索着拿起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她瞬间清醒了大半。
林屿。
怎么会是他？出什么事了？
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睡意全无。手指划过接听键的前一秒，她停住了。因为紧接着，一条彩信跳了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