鹏城七月的阳光，带着南方特有的黏稠热度，透过BD大厦高耸的玻璃幕墙，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投下明晃晃的光斑。技术部办公室里，中央空调卖力地吞吐着冷气，发出低沉的嗡鸣，竭力驱散着窗外的暑气，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里的另一种无形的寒意。
肖静安坐在靠窗的工位上，窗外是刺眼的阳光和蒸腾的城市热浪，窗内，他的屏幕却显示着一个冰冷的提示框：
Access Denied.
You do not have sufficient privileges to access this resource.
他盯着那行红色的英文，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而规律的“笃笃”声。距离陈副总下达“死线”已经过去三天。这三天里，他如同一个被隔绝在孤岛上的囚徒。那张灰白色的“技术部经理”名片，并未给他带来任何实质性的权力和便利，反而成了一道无形的枷锁。
王海移交的“凤凰”项目资料，依旧是那堆混乱不堪的垃圾山。他夜以继日梳理出的核心架构图和重写方案，如同精美的蓝图，却找不到一砖一瓦去实施。最大的障碍，横亘在眼前：信息封锁。
没有陈副总的最终审批，他肖静安的Domain账号权限，依旧停留在最基础的邮件收发层面。BD庞大的内部项目管理系统（PMS）、核心代码仓库（SVN）、共享文档库（SharePoint），这些存储着“凤凰”项目所有历史数据、最新进展、客户原始需求甚至测试环境的“大脑”和“粮仓”，对他彻底关闭了大门。他就像一个手握利剑的战士，却被剥夺了踏入战场的资格。
更令人窒息的是团队的沉默。除了小李偶尔会投来带着同情和一丝好奇的目光，整个技术部的人对他都保持着一种刻意的疏离。没有人主动向他汇报工作进度，没有人询问项目安排，甚至连基本的项目周会通知，都是通过王海的口头“传达”——通常是在午饭时间，王海端着咖啡杯踱过来，用通知下属般的随意语气说一句：“肖经理，下昼三点，细会议室，凤凰项目briefing，记得准时。”
每一次，肖静安都只是沉默地点点头。他知道，那是王海在不动声色地重申自己的实际掌控力，也是在技术部众人面前，一次次地削弱他这个“空降经理”的权威。
此刻，他再次尝试登录PMS系统，得到的依旧是冰冷的“Access Denied”。他关掉提示框，目光扫向技术部那片忙碌的区域。王海正坐在他的“核心工位”上，背对着这边，和两个资深工程师凑在一起，对着其中一人的屏幕指指点点，低声讨论着什么，不时发出几声轻松的笑。其中一个工程师——肖静安记得他叫Mark，正是之前王海当众询问“大专生做经理”时被点名的那个——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屏幕上滚动的代码行和调试信息一闪而过。他们讨论的内容，肖静安听不清，但那专注的姿态和屏幕上的内容，无疑与“凤凰”项目紧密相关。
他们拥有权限，他们掌握信息，他们构成了一个无形的、紧密的圈子，将他这个名义上的负责人，彻底排除在外。
肖静安收回目光，落在自己桌面上那份打印出来的、由他重写的核心算法伪代码上。逻辑清晰，结构优化，性能提升显著。然而，这只是纸上谈兵。没有历史数据的支撑来验证边界条件，没有测试环境去跑通流程，没有团队的配合去重构模块，这份精心设计的蓝图，不过是废纸一张。一股冰冷的怒意混合着被刻意压制的焦躁，如同藤蔓般悄然缠紧了他的心脏。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粗糙的薄茧里，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笃笃笃。”
几声轻快的敲击声在隔断板上响起。
肖静安猛地抬头，眼中的冷冽在看清来人时迅速收敛。是温雅柔。她今天穿着一套剪裁利落的浅蓝色条纹西装套裙，长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整个人散发着干练而清爽的气息。她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职业微笑，目光却敏锐地捕捉到了肖静安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冷意，以及他面前屏幕上那个刚刚关闭的、残留着红色提示框影子的浏览器窗口。
“肖生，早。”温雅柔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港普特有的圆润尾音，“唔好意思打扰下。陈副总叫我过嚟，提醒下‘凤凰’项目嘅进度，下个月初嘅deadline冇变，佢好concern个timeline。”她一边说，一边很自然地走近了些，将手中的文件夹放在肖静安桌上一个空位。动作看似随意，但肖静安注意到，她身体的角度恰好挡住了王海那个方向可能投来的视线。
“明白。”肖静安点点头，声音低沉。他不需要温雅柔重复陈副总的压力，那份压力早已像山一样压在他心头。他更在意的是温雅柔此刻出现带来的信息。“陈副总…有冇approve我嘅系统权限？”他问出了这个困扰他几天的问题，目光直视着温雅柔的眼睛。
温雅柔脸上的笑容未变，但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无奈。她微微侧头，压低了些声音，语速比刚才略快：“IT ticket我日日都有follow up，但系…陈副总佢最近好忙，成日出trip见客，份approval request仲喺佢邮箱入边pending紧。”她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王海的方向，声音压得更低，“不过，有D嘢，未必一定要等system access嘅。技术部咁多人，总有人可以share下info嘅，系咪？” 她的尾音带着一丝微妙的暗示，目光清澈地看着肖静安。
肖静安心中一动。温雅柔的话像一道微光，划破了眼前的迷雾。她是在提醒他，绕过冰冷的系统壁垒，从“人”身上寻找突破口。信息封锁，但人不是机器，总有缝隙可钻。他立刻明白了她的指向——李志明。那个看起来腼腆、但眼神干净、对他流露出过一丝善意的年轻工程师。
“明白。”肖静安再次点头，这次的“明白”里，多了一丝了然和决心。
“Good。”温雅柔似乎接收到了他眼神里的信号，笑容加深了些许，带着一丝鼓励，“Keep住个momentum。陈副总后日会返公司开个brief meeting，到时希望听到你嘅update。”她拿起桌上的文件夹，动作优雅地转身，高跟鞋在地毯上踩出轻快的节奏，如同来时一样，径直离开了技术部区域，没有再看王海那边一眼，仿佛真的只是来传达一个普通的提醒。
肖静安目送她离开，心中那根紧绷的弦并未放松，反而绷得更紧。后天的brief meeting…陈副总要听update…没有权限，没有团队支持，拿什么update？王海他们，恐怕正等着看他在陈副总面前哑口无言、颜面扫地的“好戏”。
不能再等了。必须撕开一道口子！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迅速扫过整个办公室。李志明的工位在靠里的区域，靠近Lab 1的门口。此刻，他正埋着头，对着屏幕眉头紧锁，手指在键盘上敲打着，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王海和Mark他们还在热烈讨论着什么，暂时无暇他顾。
时机正好。
肖静安站起身，没有刻意放轻脚步，但动作沉稳而直接，朝着李志明的工位走去。他的举动立刻引起了周围一些同事的注意。几个正在敲代码的工程师抬起头，目光带着好奇和审视追随着他。王海似乎也察觉到了动静，停止了和Mark的讨论，侧过头，镜片后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和一丝玩味的笑意，远远地投了过来，仿佛在欣赏一场即将上演的戏剧。
肖静安无视了那些目光，径直走到李志明身边。年轻的工程师太过专注于屏幕上的问题，直到肖静安的影子落在他桌面上，他才猛地一惊，抬起头，看到是肖静安，脸上立刻浮现出紧张和一丝慌乱，下意识地想站起来：“肖…肖经理？”
“坐。”肖静安抬手虚按了一下，示意他不用起身。他的目光直接落在李志明的电脑屏幕上。屏幕上是一个调试器的界面，一堆报错信息堆叠在控制台窗口里，核心错误提示是“Null Pointer Exception”，显然是某个对象引用出了问题。
“遇到问题？”肖静安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系…系啊。”李志明有些结巴，推了推滑到鼻梁的黑框眼镜，指着屏幕上一行代码，“呢个service call返嚟嘅object，成日都系null，搞到成个process hang咗…我check过input，冇问题架，唔知边度出错…”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挫败感。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小半天了，一直找不到原因。
肖静安俯下身，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快速扫过那段报错的代码片段以及相关的调用栈信息。他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一下报错的位置，又快速向上划动，浏览着调用链。“呢个方法入边，你check咗个dependency injection冇？Spring context加载嗰阵，呢个bean有冇成功inject到？”他直接切入技术核心，语气笃定。
李志明愣了一下，随即眼睛猛地睁大，像是被点醒了：“啊！系喔！我…我冇谂到呢层！呢个bean系新加嘅，config file入面可能漏咗scope定义！”他立刻手忙脚乱地打开另一个配置文件窗口，快速查找起来。
肖静安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李志明桌面上散落的其他东西——一本翻开的《Java并发编程实战》，一个印着卡通图案的马克杯，还有…几张钉在一起的、印着“Phoenix Project - API Spec v0.8”字样的纸张一角，被压在一叠打印纸下面。他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李志明很快找到了问题所在，果然是在Spring的XML配置文件里，漏写了一个bean的scope属性。他飞快地加上“scope="prototype"”，保存，重启本地服务。控制台里的错误信息瞬间消失，程序流畅地运行了下去。
“得咗！真系得咗！肖经理，唔该晒你啊！”李志明兴奋地转过头，脸上满是解决难题后的轻松和由衷的感激，看肖静安的眼神已经带上了明显的崇拜。困扰他半天的难题，被新经理一眼就看穿了！
肖静安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小问题，以后注意D。”他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那叠被压在下面的、露出“Phoenix”字样的纸张，“你而家跟紧‘凤凰’嘅边个part？”
“哦，我负责紧几个后台API嘅开发同埋单元测试。”李志明立刻回答，语气比之前自然放松了许多，“主要系用户profile管理同埋数据上报嗰几块。”
“API Spec？”肖静安的目光精准地落在那叠纸上，“v0.8？而家唔系应该用最新版咩？”
李志明的表情瞬间僵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地瞟了一眼王海的方向，压低声音：“最新版…最新版喺SharePoint入边。我…我冇权限download最新嘅。呢份v0.8…系之前Mark俾我嘅，佢话暂时够用住先…”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明显的无奈和不安。他显然也知道版本滞后会带来问题，但作为底层工程师，他无能为力。
肖静安心中了然。信息封锁，不仅针对他，连下面具体干活的工程师也被刻意限制了信息获取渠道，只能使用过时的、甚至可能被修改过的文档。王海的手段，比他想象的更周密也更卑劣。
“最新版嘅spec，定义咗几个关键接口嘅input/output格式，同埋埋error handling规则，同你手上呢份v0.8有好大出入。”肖静安语气平静地陈述事实，像是在讨论技术细节，“尤其系数据上报嗰个API，v0.8嘅字段定义唔完整，缺少咗两个mandatory field，如果按呢个版本开发，到时集成测试实fail。”
“吓？”李志明脸色瞬间白了。他之前就隐隐觉得按照v0.8开发有些地方不对劲，但碍于权限和Mark的“权威”，没敢质疑。现在被肖静安直接点破要害，想到自己几天的工作可能都要推倒重来，冷汗都冒出来了。“咁点算啊肖经理？我…我而家写紧嘅code…”
“唔使惊。”肖静安打断他，声音沉稳，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你而家写嘅code，核心逻辑冇大问题，主要系接口适配层要调整。关键系，你要攞到最新、最准确嘅spec。”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直视着李志明慌乱的眼睛，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我需要一份最新嘅、完整嘅‘凤凰’项目API接口定义文档，同埋数据库ER diagram。你，有冇办法？”
李志明的心跳骤然加速。他听懂了肖经理的意思。这是让他去“偷”资料！绕过王海和Mark的封锁！风险不言而喻！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目光再次不受控制地瞟向王海的方向。王海似乎正和Mark讨论着什么，暂时没注意这边。
“我…我…”李志明的声音有些发颤，内心在天人交战。一边是王海的积威和可能面临的报复，一边是肖经理展现出的强大技术实力和刚才出手相助的恩情，以及一个解决自己当前困境的机会…更重要的是，肖经理平静眼神下那种强大的自信和掌控感，让他莫名地感到一丝可以依靠的力量。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
终于，李志明猛地一咬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飞快地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工卡，插进电脑读卡器，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了几下，登录了自己的账号。他的权限虽然不高，但访问SharePoint上一些标记为“部门共享”（其实主要王海团队在用）的文档库还是可以的。他快速地在一个隐藏得很深的文件夹里找到了最新的“Phoenix_API_Spec_v1.2_Final.pdf”和“Phoenix_DB_ERD_v1.0.pdf”。
“肖经理…”李志明的声音带着紧张和决绝，将一个黑色的U盘迅速插进电脑接口，“麻烦…借个手指用下…”
肖静安立刻会意，侧过身，用自己宽阔的背部形成一个视觉屏障，挡住了大部分来自王海方向的视线。李志明手指颤抖着，却异常迅捷地将那两个关键文档拖拽进了U盘。进度条飞快地走完。
“叮”的一声轻响，拷贝完成。
李志明像做贼一样飞快地拔下U盘，塞到肖静安垂在身侧的手里。U盘外壳还带着电脑USB接口的余温，有些烫手。
“唔该晒。”肖静安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将U盘紧紧攥在手心。那小小的金属方块，此刻重逾千斤。这不仅仅是一份文档，这是撕开信息封锁的第一道口子！是破冰的利刃！
“肖经理…”李志明的声音带着后怕和一丝担忧，“你…你自己小心D…”
“放心。”肖静安只回了两个字，目光坚定。他转过身，不再停留，迈着沉稳的步伐，径直走回自己的工位。他能感觉到，背后王海那审视的目光，如同跗骨之蛆，一直追随着他，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狐疑。
肖静安坐回座位，将U盘插入自己电脑。电脑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眼神锐利如刀锋。他打开文件管理器，找到了那个刚刚被拷贝进来的PDF文件——“Phoenix_API_Spec_v1.2_Final.pdf”。
双击。文件打开。
当清晰的页面加载出来的瞬间，肖静安的眉头骤然锁紧！一股冰冷的怒意如同毒蛇般窜上脊背！
文档的正文部分，所有关键的技术细节——接口URL、请求响应格式、字段定义、状态码规范——竟然全部被一层灰色的、半透明的“Confidential - Internal Use Only”水印密密麻麻地覆盖了！水印的密度极大，字叠着字，像一层厚厚的、令人窒息的迷雾，将核心信息彻底遮蔽！只能勉强看到一些无关紧要的章节标题！
这不是简单的权限设置！这是人为的、刻意的、针对性的信息加密封锁！王海他们，竟然做到了这一步！连李志明这种内部工程师下载到的“最新版”，也是被处理过的、无法直接阅读核心内容的版本！
好狠的手段！
肖静安攥紧了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咔吧”声。胸腔里那股冰冷的怒意几乎要冲破喉咙。但他强行压了下去。愤怒解决不了问题。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死死盯着屏幕上那片模糊的“水印迷雾”，大脑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
水印是覆盖在文字层上的。PDF文档的结构…图层…是否可以分离？或者，有没有可能通过技术手段，削弱水印的显示效果，让底层的文字显现出来？
他立刻打开一个十六进制编辑器（Hex Editor），尝试直接查看PDF的底层代码。密密麻麻的十六进制字符如同天书般滚动。他快速搜索着与图像水印相关的对象标识符（Object ID）和可能的水印嵌入指令。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屏幕上的代码如同迷宫，而他必须在极短的时间内找到破解的路径。
就在他全神贯注之际，一个略显高亢、带着明显戏谑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咦？肖经理，睇紧咩咁入神啊？”王海不知何时已经踱到了肖静安的隔断入口处，身体斜倚着隔断板，脸上挂着那种熟悉的、令人厌恶的笑容，目光精准地投向肖静安的电脑屏幕，落在那份被浓密水印覆盖的API文档上。“哦？呢份API spec啊？点解睇呢个旧版嘅？仲俾水印遮到实一实？最新版喺SharePoint入边好清楚架！”他故作惊讶地说道，语气里的幸灾乐祸几乎要溢出来，“系咪冇权限啊？唉，都怪我，冇同IT那边follow up你嘅access。不过呢，肖经理你技术咁劲，呢D小小水印，对你嚟讲，小意思啦？分分钟自己搞掂啦！”他摊了摊手，笑容灿烂，仿佛在说一个无伤大雅的笑话。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了。几个附近的同事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带着各种复杂的情绪——好奇、看戏、同情、漠然。李志明的脸瞬间变得煞白，紧张地看着这边。
肖静安敲击键盘的手指停了下来。他没有立刻抬头，目光依旧锁定在屏幕上那片令人窒息的水印上。王海的嘲讽和挑衅，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非但没有浇灭他心头的火焰，反而让那火焰燃烧得更加冰冷而炽烈！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刀锋，越过电脑屏幕，精准地刺向倚在隔断旁、一脸看好戏笑容的王海。
那眼神里，没有任何被羞辱后的愤怒或窘迫，只有一种沉淀到极致的、冰冷的平静，以及一种近乎猛兽锁定猎物般的专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令人心悸的戾气。
办公室里的温度，仿佛瞬间降到了冰点。
肖静安开口了。声音不高，甚至比平时更低沉沙哑，却像冰棱碎裂般清晰地穿透了凝固的空气，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砸在所有人的耳膜上：
“王工。”
“你讲得啱。”
“呢D，真系小意思。”
“你企喺度，好好睇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