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好像是很好奇，盯着我的眼神却又像是在牢狱中压抑了太久，无法察觉地带上一丝冒犯。
就如同父亲和弟弟看我的眼神一样。
我下意识地岔开腿，也许这样更能够满足这些囚犯的好奇心。
啧，我可真是个好人。
洛天依又来了。
这一次她憔悴了很多。
我看到她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我认得，却连偷窥的欲望都没有。
老警察跟在她身后。
我又一次被带到了之前来过的房间。
我喜欢这里，很干净。
不像是牢房里。
弥漫的尿臊味，总是会让我回想起不好的记忆。
还以为爸爸和弟弟，又从地下爬上来找我呢。
不过有布偶熊，那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我在洛天依对面坐下。
没等洛天依问点什么，我就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将布偶熊当成枕头趴在桌子上。
“朋友，你有什么想问的快点说，我想，我更想多晒一会太阳。”
她身后站着的老警察，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愤怒，看向我的眼神带着一丝怪异。
就像是，怜悯中带着复杂。
不对，应该是被撕碎的怜悯掺杂着暴怒，再可怜也不应该杀人！
可悲者必有可恨之处。
洛天依敲了敲桌子。
“我们调查了十八年前的一起拐卖案件，嫌疑犯是一对中年夫妻，你所说的奶奶是不是其中一人？”
她将一张照片推到我面前。
我斜睨了一眼。
“不是。”
其实就是，但是我不想在我最后的时间，将记忆中仅剩下的最后一片净土污名化。
即使我知道一切都是假的。
但人活着，不粉饰一下生活，怎么可能活得下去？
哦，对，我快死了。
我扬起脸，嘴角带着突如其来的笑容，弧度很大。
像是要将嘴角都撕裂。
“好吧，朋友不欺骗朋友，其实是的。”
他们很明显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我低头窃笑。
在尘封的历史中，寻找到一点不该被注意的东西，竟被他们当成了宝藏。
“那我们继续，按照资料调查，最后是你的爸妈将你带出了大山，你自己也说过，他们对你很好，是你真正的血亲。”
“嗯嗯，对，他们对我的恩情这辈子都还不完呢。”
“所以……”
“我就让他们一起下地狱了，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多好。”
审讯室，死一样的安静。
洛天依不知所措。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简直就是一个畜生，真正应该下地狱的人是你！”老警察脸上的肌肉清晰可见，闭着眼睛好像在压抑着自己。
我多希望他懂得释放自己的情绪，和家人一样。
我痴痴地笑了，冲他勾了勾手指。
老警察疯了一样，向我冲了过来。
我的视线突然昏暗了下来。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又被换了一间宿舍。
这里到处一片洁白，空气中散发着我讨厌的消毒水味。
总让我想起，每一次事情结束之后，爸爸和弟弟往自己身上喷洒的记忆。
我很难受，不过这里也不全是让我讨厌的。
就比如床。
很干净，很整洁。
至少它是白的，而不是纠结成一团，看起来很久没有处理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