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张是我特意找来的旧纸,泛着黄。墨是我自己磨的松烟墨,颜色沉郁。
书是线装的,针脚是我一针一线,学着古法缝的。
因为长途跋涉,和多年的搜集,书页的边角有些卷曲和破损。
在那些金玉珠宝的映衬下,它看起来,确实像一堆不值钱的废纸。
“够了!”
一声怒喝,像平地惊雷,炸响在大厅。
是爷爷。
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整个大厅,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吓住了。
他们从没见过一向温和的爷爷,发这么大的火。
大伯、二叔、三姑,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爷爷颤抖着手指,指着他们,气得嘴唇都在哆嗦。
“笑?你们还有脸笑?”
“你们这群……不孝子!”
3
爷爷这一声吼,把所有人都吼懵了。
大伯的脸由黑转青,又由青转白,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二叔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看热闹。
三姑手里的帕子掉在了地上,也忘了去捡。
整个寿宴大厅,安静得能听见烛火燃烧的“噼啪”声。
爷爷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死死地盯着我手里的木盒,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此刻却像是有火在烧。
“书……书瑶,”他开口,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把……把它拿过来,给爷爷看看。”
我捧着盒子,膝行几步,到了爷爷面前。
我的手也很稳,没有一丝颤抖。
我知道,从我打开盒子的那一刻起,这场戏的主角,就不再是那些闪闪发亮的宝贝,而是我手里这本,他们眼中的“破烂”。
爷爷没有接盒子,他的手,颤巍巍地,直接伸向了盒子里那本书。
他的指尖,在触碰到书页的一瞬间,就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了一下。
然后,他又慢慢地,坚定地,伸了过去。
那动作,不像是在抚摸一本书,倒像是在触碰一个失散多年的亲人。
他的眼眶,红了。
在场的所有宾客都傻眼了。
他们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一本破书而已,至于吗?
难道这书是金子做的?
二婶最先沉不住气,她小心翼翼地凑到二叔身边,嘀咕了一句:“爹这是怎么了?不会是老糊涂了吧?被这丫头给骗了?”
声音虽小,但在寂静的大厅里,还是有人听见了。
爷爷猛地转过头,一双厉眼,刀子一样射向二婶。
二婶吓得一哆嗦,赶紧低下头,不敢再出声。
“你们,”爷爷缓缓地扫视着他的三个子女,声音冰冷,“你们谁还记得,这本书?”
大伯、二叔、三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茫然。
姜文博硬着头皮上前一步,试探着问:“爸,这……这是什么书啊?儿子愚钝,实在没见过。”
“没见过?”爷爷冷笑一声,笑声里充满了失望和悲凉,“是啊,你们怎么会见过。你们只认得金子,认得玉,认得那些能换成银子的东西!”
“你们谁还记得,我年轻的时候,最喜欢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把所有人都问住了。
大厅里一片死寂。
是啊,老爷子年轻时喜欢什么?
他们只知道老爷子现在喜欢清静,喜欢花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