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第一次没有按时回蒋彤要求报备的行程,而是开车去了医院。母亲刚做完透析,精神还算好,看到我进来,笑着招手:“小屿,今天怎么这么晚?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我坐在病床边,握住母亲的手,她的手因为长期透析而有些浮肿,却依旧温暖。看着她的笑容,我突然鼻子发酸——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她好好活着,可如果这份“活着”需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它还有意义吗?
“妈,要是……要是我们换一家医院,会不会也能好好治疗?”我试探着问。
母亲愣了一下,随即摸了摸我的额头:“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呢?这里的医生最好,设备也最先进,换去别的地方,妈不放心。是不是工作上遇到难处了?跟妈说说。”
我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我不能告诉她,我现在的工作有多肮脏,不能告诉她,她能在这里治疗,是我用尊严和良知换来的。
从医院出来,我坐在车里,抽了整整一包烟。烟蒂堆满了烟灰缸,呛得我喉咙发疼,却还是驱散不了心里的窒息感。我打开手机,翻到陈默的联系方式——白天见面时,他偷偷塞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他女儿的病房号,还有一句“求你,别让他们伤害我女儿”。
我鬼使神差地发动汽车,朝着陈默女儿所在的儿科病房驶去。
病房里很安静,小女孩睡着了,脸色有些苍白,却依旧可爱。陈默坐在床边,握着女儿的手,眼神里满是温柔和愧疚。看到我进来,他猛地站起身,警惕地看着我:“顾总监,你还想干什么?”
“我只是来看看孩子。”我放轻声音,怕吵醒小女孩,“蒋总已经安排好了,明天会有专家来给孩子会诊,治疗费用也会全部承担。”
陈默愣了一下,眼神里的警惕少了几分,却多了几分复杂:“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没有帮你。”我避开他的目光,“我只是在完成蒋总的要求。”
说完,我转身想走,却被陈默叫住:“顾总监,我知道你不是坏人。你眼里的挣扎,我看得出来。蒋彤那样的人,不会真心信任任何人,你现在帮她做事,早晚也会被她舍弃。”
他的话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我心上。我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他说得对,可我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
回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一点。我刚打开门,就看到客厅里亮着灯,蒋彤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杯红酒,眼神冰冷地看着我。
“去哪里了?”她的声音没有起伏,却带着十足的压迫感。
“去医院看我妈了。”我换了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
“看你妈?需要看四个小时吗?”她站起身,走到我面前,指尖划过我的衣领,“顾屿,我是不是说过,你的所有行程,都要跟我报备?你忘了我们的约定了?”
“我没有忘。”我抬起头,第一次敢直视她的眼睛,“蒋总,陈默的公司我们已经拿到了,他女儿的病,我们也应该好好治疗,不能再用孩子威胁他了。”
蒋彤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嘲讽:“顾屿,你现在是在教我做事?你别忘了,你的位置,你妈的治疗,都是我给的。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