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那摞起来有半尺高的账本,心中并无怯意。父亲虽是清流,但母亲出身商贾,自幼便教我看账理家,这些难不倒我。我深知,这是萧绝给我的考验,也是我在这王府立足的第一步。
“有劳管家。”我平静地接过,并未立刻翻看,而是问道,“昨日宫里赏赐的东西,都登记造册入库了?”
“回王妃,都已妥善处理。”
“嗯。”我点头,“王爷既将中馈交于我,往后府中一应开支用度,人员调度,皆需按规矩来。若有怠慢或中饱私囊者,我定不轻饶。”
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管家神色一凛,连忙应下:“老奴明白,定当全力辅佐王妃。”
处理完庶务,我让映雪和疏影陪着我在府中走走。镇北王府占地极广,亭台楼阁,花园水榭,无不彰显着主人的权势与地位。所遇之下人,皆垂首躬身,口称“王妃”,眼神中充满了敬畏与好奇。
行至昨日那个摆过灵堂的庭院,白幡棺椁早已撤去,地面打扫得干干净净,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只有角落几株新移栽的松柏,透着些许不同以往的肃穆。
“王妃,”疏影低声道,“王爷吩咐了,这里以后改成练武场。”
我微微颔首。萧绝是在用这种方式,抹去那场闹剧的痕迹,也是在宣示他的生还和力量。
第六章 暗流初现
平静的日子过了没几天,暗流便开始涌动。
先是宫中贵妃娘娘设赏花宴,帖子直接送到了我手上。指名要镇北王妃出席。
我看着那张精致华美的请帖,如同看着一道催命符。谁不知道萧绝与这位贵妃所出的皇子素来不睦?这分明是场鸿门宴。
“王妃,您要去吗?”映雪担忧地问。
“去,为何不去?”我放下帖子,语气平静,“王爷让我坐着王妃的位子,我就得拿出王妃的体面。躲,是躲不掉的。”
赴宴那日,我精心打扮,既不过分奢华,也不失王妃气度。萧绝特意拨了一队亲卫随行护送。
宴无好宴。果然,一到场,各种或明或暗的目光便聚焦在我身上。有同情,有好奇,更有毫不掩饰的奚落和挑衅。
“哟,这不是镇北王妃吗?听闻王爷平安归来,真是天大的喜事啊!”一位珠光宝气的贵妇用团扇掩着嘴,语气夸张,“前些日子可真是让我们好生担心,还以为王妃年纪轻轻就要……唉,真是吉人天相啊!”
这话看似庆幸,实则是在提醒众人我曾被逼“守寡”的尴尬。
我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抬眼看向她,唇角含着一抹得体的浅笑:“劳烦夫人挂心。王爷乃国之柱石,自有上天庇佑。些许跳梁小丑的伎俩,岂能伤他分毫?”
那贵妇脸色一僵,讪讪地闭了嘴。
贵妃坐在上首,雍容华贵,笑容温和,话语却绵里藏针:“镇北王骁勇,王妃亦是伶牙俐齿。只是,王爷常年征战,王妃初入王府,怕是诸多不习惯吧?若有什么难处,尽管与本宫说。”
我起身微微福礼:“谢贵妃娘娘关怀。王爷待妾身极好,府中上下亦井然有序,妾身并无不适。”
整场宴会,我应对得体,不卑不亢。既未露怯,也未给人留下任何话柄。回府的马车上,我才感到后背已被冷汗浸湿。这高门贵妇间的机锋,丝毫不比战场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