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是被一阵急促的、像是要把门拆下来的砸门声吵醒的。
不是她家那扇厚重的防盗门,而是老式居民楼特有的、蒙着层灰的木门,门板被撞得咚咚响,伴随着少年人清亮又欠揍的喊:“林晚!再不开门我翻阳台了啊!我看见你家阳台窗户没关严!”
这个声音……林晚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卧室天花板,而是泛黄的墙壁,墙角挂着蛛网,墙上还贴着几张早已过气的篮球明星海报。她坐起身,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吱呀作响的单人床上,身上盖着的薄被带着股阳光晒过的肥皂味。
门外的敲门声还在继续,那声音鲜活、跳脱,像盛夏冰镇汽水冒起的泡泡,却又带着一种让她心脏骤然紧缩的熟悉感。
林晚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蓝白校服,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饱满的额头上。他手里抱着个有些磨损的篮球,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眼睛亮得像盛满了夏夜的星光。看到林晚,他皱着的眉立刻松开,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你磨磨蹭蹭干嘛呢?再不去,球场就被隔壁班那几个‘菜鸡’占了!”
是十八岁的江亦辰。
林晚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她今年三十五岁,江亦辰也三十五岁。他们结婚十年,日子像一杯温吞的白开水,平淡,却也安稳。昨天晚上,他们还因为江亦辰公司要加班,错过了结婚纪念日的晚餐而拌了几句嘴。她怎么会在这里?在这个……她从未参与过的,江亦辰的十八岁?
“喂,发什么呆啊?”少年江亦辰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指尖带着刚打完球的薄汗,“不会是还没睡醒吧?脸怎么跟个红屁股似的?”
他的指尖碰到她的脸颊,温热的触感像电流一样窜过林晚的全身。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眼眶却瞬间红了。
十八岁的江亦辰,还没有被生活磨平棱角,眼神里没有后来的疲惫和焦虑,浑身都散发着蓬勃的、不计后果的少年气。这是她只在照片里见过的,最鲜活的江亦辰。
“我……”林晚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
少年江亦辰见状,挑了挑眉,难得收起了急躁,语气软了点,但依旧没个正形:“怎么了?不舒服?那要不……不去打球了?我陪你在家?我给你表演个单手转篮球?”说着,他就把篮球在指尖转了起来,结果没转两圈就掉地上了,砸了自己的脚。
看着他疼得龇牙咧嘴又强装镇定的样子,林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泪却也跟着掉了下来。她扑进少年的怀里,把脸埋在他还带着汗味的校服衬衫上。
十八岁的江亦辰身体一僵,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这样。他笨拙地、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声音有些无措:“哎,你别哭啊……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不该催你……也不该在你面前炫技失败……”
那一天,他们没有去球场。少年江亦辰坐在她的床边,笨拙地给她递纸巾,给她讲学校里的趣事——比如哪个同学上课睡觉流了一桌子口水,哪个老师讲课有奇怪的口音。他还兴致勃勃地拿出一本崭新的篮球杂志,指着上面的明星说:“你看这个,我以后也要像他一样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