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不速之客
农历七月初三，李家坳下了整整三天暴雨。
雨水像天河决堤般倾泻而下，将这个小山村彻底隔绝在世界之外。山路被冲垮，电线杆倒塌，整个村子陷入一片黑暗与寂静之中。
李建军站在屋檐下，望着院中积起的浑水，眉头紧锁。雨水敲打着瓦片，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嗒嗒声。他的妻子王秀兰在屋里哄着刚满五岁的儿子小宝，孩子的哭声在雨声中显得格外微弱。
“这雨再不停，怕是连房子都要保不住了。”李建军喃喃自语，手中的烟已经燃到指尖，他却浑然不觉。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
那不是雨声，也不是风声，而是一种沉重的、拖沓的脚步声，夹杂着某种湿漉漉的摩擦声。李建军猛地抬起头，眯着眼望向院门方向。
雨幕中，一个模糊的身影正缓缓向院子靠近。
那身影走得很慢，每一步都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却又异常坚定。当它走近些，李建军才看清那是个女人——浑身湿透，长发黏在脸上，衣服破烂不堪，但依稀能看出是件红色的旧棉袄。
更让人心惊的是，她怀里紧紧抱着什么东西，用一块同样湿透的布包裹着，隐约能看到那东西在动。
“谁？”李建军警惕地问道，手已经摸向了门边的锄头。
女人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向前走。当她终于走到屋檐下，抬起头时，李建军倒吸一口冷气。
那是张年轻却毫无血色的脸，眼睛大得吓人，瞳孔黑得如同深井，看不到一丝光亮。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却看不出她是否在哭泣。
“帮帮我...”女人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孩子...孩子不能淋雨...”
李建军这才注意到，她怀中的包裹里确实是个婴儿，正发出微弱的啜泣声。
尽管心里莫名不安，李建军还是侧身让女人进了屋。山里人的淳朴让他无法将一个带着婴儿的女人拒之门外。
王秀兰看到丈夫带进来一个陌生女人，先是惊讶，随即赶忙拿来干毛巾和热水。小宝躲在母亲身后，好奇又害怕地盯着这个陌生人。
“谢谢你，大姐。”女人接过毛巾，却先小心地擦拭怀中的婴儿，“我们迷路了，雨太大...”
“这天气怎么会带着孩子出门？”王秀兰一边问，一边递上一碗热粥。
女人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没办法，必须走。”
她不肯多说自己的来历，只说自己叫小芳，从山那边来，要去找孩子的父亲。至于具体是哪里人，要去哪里找，她都含糊其辞。
李建军和王秀兰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里都觉得有些蹊跷，但看着女人怀中那个瘦小的婴儿，终究没再多问。
夜深了，雨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李建军将西厢房收拾出来让女人住下，王秀兰还特意多拿了一床被子。
“这雨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你们就先住下吧。”王秀兰说道。
女人——小芳，只是微微点头，紧紧抱着孩子进了房间，从里面插上了门闩。
李建军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外面的雨声似乎小了些，但另一种不安在他心中蔓延。他总觉得那个女人哪里不对劲，却说不上来。
“你觉不觉得，那孩子有点奇怪？”王秀兰突然小声说道，“哭起来声音太细了，像小猫叫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