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踮着脚尖,又望了望。
还是看不太清楚。
却看到病房门忽然开了。
一对面容憔悴的夫妻正送一位年纪很大的医生走出来。
我没见过周时叙的爸爸。
可我认出来,那位即便不施粉黛,甚至因为熬夜变得有些憔悴,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的女士。
是周时叙的影后妈妈。
我原本以为,守在这里的会是周时叙家里的管家和阿姨。
我想了想,将身体让给了周时叙。
却见他骤然失语,喃喃出声:
「爸?妈?」
——周时叙的父母闻声看了过来。
8
周时叙父母没有探究那声「爸妈」。
这是一家私人医院,医疗资源、安保力量什么都是最好的。
其实到楼下时,许多乔装打扮的狗仔就被拦住了。
但我还没找到混进来的理由,却被保安放了进来。
我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这里。
现在还不知道为什么,他父母又将我带进了病房。
「你觉不觉得有点怪?」
周时叙自觉失言,已经将身体的控制权还给了我。
他沉吟着,像在思考。
「……哪里怪?」
我想了想,说:「说不上来。」
周时叙住进的单人病房,装潢得很温馨,就像家里房间的布置。
「当时两辆车相撞,双方司机都是当场死亡,只有时叙坐在后车座上,捡回来一条命。」
「但医生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赵女士为周时叙掖着被角,眉眼染上压抑和痛苦。
我安静地看过去。
躺在病床上的周时叙,正沉沉睡着,惨白灯光照在他清隽的侧脸上,好像下一秒就会被公主吻醒的睡王子。
他还盖着一床小碎花的被子,铺在身下的床单也是同款。
可能是赵女士的审美。
因为我听到周时叙在脑海里无意识嘀咕了一句:
「怎么又是小碎花。」
当他看了看眉眼憔悴的赵女士,又看了看下巴冒出青茬的周先生。
两人目光俱是紧紧盯着病床。
他忽然就叹了口气。
「小碎花就小碎花吧。」
他妈妈看向我:「孩子,你觉得他会醒吗?」
「会的。」我轻声道,「一定会醒的。」
周时叙沉默了一会儿。
被他父母送出病房时,赵女士迟疑半天,开口问道:
「孩子,你能不能……多来看看他。」
我不喜欢医院。
甚至可以说是非常讨厌。
因为这里,总是会让我听到很多哭声。
可对上赵女士那双温柔的目光,我的拒绝卡在了喉咙里。
「……好。」
我无法拒绝她的请求。
看着她,就会想起我妈妈。
电梯关上门,隔着缝隙,我朝赵女士挥了挥手。
我问周时叙:「你怎么不跟你爸妈说话?」
周时叙半开玩笑:
「你不是还要读大学吗?」
「要是被人发现,他们可能以为你有病,还会将你送进精神病院,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夏风卷着蝉鸣在不远处喧嚣。
「周时叙。」
我忽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
「你这么为我着想,就不怕有一天,我把你敲骨吸髓,利用得一干二净吗?」
周时叙的声音带着笑意,像贴紧我的耳膜,与我悄声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