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猛地回头,只有风吹着窗纸“哗啦”响,桌上的红漆木盒却开了条缝,里面露出半块黑沉沉的木头,摸上去冰凉,却没半点霉味,连潮湿的地窖都压不住它的清冽气——这就是龙骨。

木盒里除了龙骨,还有本牛皮纸日记,封皮已经泛黄,上面写着“沈守河守江记”。沈砚翻开,里面的字迹从工整到潦草,记录着爷爷几十年的守江生活:

“1973年秋,江底异动,捞起块刻鱼纹的沉木,老船工说这是龙骨,护着它,江心洲的鱼就不会绝。今天把龙骨藏在护渔站的地窖里,加了三把锁,钥匙藏在《江骨帖》的夹层里。”

“1985年夏,偷捕的人多了,江里的鱼越来越少。老周头跟他们拼命,被打得头破血流,我跟他说‘别硬来’,他说‘江是咱们的根,鱼没了,根就断了’。”

“1998年冬,赵老鬼来问龙骨的事,带着人在浅滩测水深,被我赶跑了。他说‘这木头能换钱,你守着它就是傻’,可他不懂,这不是木头,是长江的念想,是沈家八代人的责任。”

“2022年春,砚娃要走,我没拦着。守江太苦,我想让他过城里人的日子,不用闻鱼腥味,不用半夜捞浮尸。可我知道,他是沈家的孩子,骨子里流着守江人的血,就算跑再远,也会被江水拉回来。赵老鬼的儿子赵峰来了,带着人在江边转,我得盯着,不能让他们挖走龙骨。”

5 悬梁尸劫

日记最后一页夹着张地图,红笔圈着的浅滩位置,正是抱碑尸漂来的地方,旁边写着“六月十五,龙骨醒”。沈砚掐着手指算,今天就是六月十五。

刚把日记收进怀里,门外就传来“咚”的一声,像是有东西撞在门上。沈砚抓起水龙绳,小心翼翼地开门,地上躺着只缺了条腿的江鸥,翅膀上沾着泥,嘴里叼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是歪歪扭扭的字:“悬梁尸在柳树林,别捞,赵峰的人在那等着。”

悬梁尸——《江骨帖》里的第二忌。老辈说,这种尸体是在江边柳树上吊死,再被江水卷走的,脖子上的麻绳缠着“缠魂结”,谁解绳,谁就会被怨魂缠上,轻则生病,重则丢命。沈砚攥着纸条,心里发慌,却还是往柳树林跑——他想起爷爷日记里写的“守江不是躲,是该站出来时,就不能退”。

柳树林在江心洲的下游,离浅滩不远。沈砚刚到林边,就听见江水“哗啦”响,借着月光一看,江面上漂着个人,粗麻绳绕着柳树干三圈,尸体随水流晃着,像个没人要的纸鸢。尸体穿的冲锋衣很新,背后印着“宏图矿业”的logo——那是赵峰的公司,三年前赵峰就是打着“采矿”的幌子,来江心洲探龙骨的位置。

“别过去!”李伯突然从树后钻出来,手里攥着把锈迹斑斑的鱼叉,鱼叉的木柄是爷爷当年用的,上面刻着“守江”两个字,“赵峰的人在芦苇荡里藏着,他们想等你捞尸时动手,抢龙骨!”

沈砚没停脚,他脱了鞋踩进江里,江水刚没小腿,就觉得脚踝被什么东西缠住——不是水草,是死者的头发,细得像棉线,却缠得紧实,拉着他往江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