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是一阵长长的沉默。
然后，是一声，沉重的叹息。
“岚岚……你就，你就服个软吧。”
“跟你妈道个歉。”
“别让外边人看笑话。”
我的心像被一把钝刀狠狠地割着。
“爸，她要让我坐牢！这不是看笑话！”
“那能怎么办！”
我爸的声音突然拔高了，带着崩溃的哭腔。
“你就听你妈的吧！”
“我们家……我们家养你这么大，供你上学……”
“已经仁至义尽了！”
“你还想怎么样！”
06
电话那头，林建国歇斯底里地吼出了这句话。
然后，就是“嘟嘟嘟”的忙音。
我握着手机，愣在原地。
像被人迎头打了一闷棍。
耳朵里嗡嗡作响。
反复回荡着他最后那句话。
“我们家养你这么大……”
“仁至义尽了……”
这话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哪有亲生父亲，会对女儿说“养你这么大，仁至义尽”的？
这口气，这措辞……
分明在说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一个他们好心收留的包袱。
这个荒谬的，我从来不敢深思的念头。
像一颗被深埋的种子。
在这一刻破土而出。
我浑身一个激灵。整个人像被泼了一盆冰水。
从头到脚，冷得发抖。
我甩了甩头，想把这个可怕的想法甩出去。
一定是我想多了。
他只是被我妈逼急了，口不择言。
对。
一定是这样。
可那个念头，就像藤蔓一样。
一旦生了根，就开始疯狂地在我心里滋生、蔓延。
缠绕住我的心脏。
越收越紧。
让我喘不过气。
官司迫在眉睫。
我请了全市最好的律师。
很贵。
但我不在乎。
律师看了我的案子，直摇头。
他说：“林小姐，这种案子很难。”
“清官难断家务事。”
“尤其，你母亲现在是公众人物，是‘国民慈母’。”
张翠华占据了天然的道德制高点。
所有的舆论，都对我不利。
胜算不足一成。
我问他怎么办？
律师说：“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能证明她慈母人设是假的铁证。”
“证明她在撒谎，在演戏。”
“否则，你必输无疑。”
铁证。
我去哪里找铁证？
那个家，我已经回不去了。
当晚，我失眠了。
我在空荡荡的公寓里，像个影子一样，坐在椅子上发呆。
一直坐到天亮。
窗外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
我看着窗户玻璃上，倒映出的那张脸。
憔悴，苍白，眼神空洞。
我几乎认不出这是我。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为了保障家里的安全，也为了记录一些生活的片段，方便我随时寻找创作灵感。
一年前，我花大价钱，给那栋别墅安装了一整套最顶级的智能家居系统。
德国进口的。
这套系统有一个核心功能。
家庭影音中心。
它会通过语音和画面，智能识别“家庭重大事件”。
比如，生日派对，家庭聚餐，还有……
家庭会议。
然后进行全程的，多角度的，高清云端录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