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衡之，我们总该做些不那般高高在上的事。”
那时的她，曾在寒夜里为人点灯，像一盏不言的暖灯。
随从从车外递进一枚小折，折上有画师速写的情形：
【喜堂内女子怒掌掀花景，众人侧目】
傅衡之摊开来看，眉角更深了一分。画折下方，还有人，手书的简短传言：
【沈家女今日闹婚！花堂闹剧，女主失态，详见市口布榜。】
他合上折子，目光落在怀中那女子身上，问得温柔：
“你可还记得，当年你抓着沈幽兰送你的那双红皮小鞋的模样？”
乔宁抬头，声音轻而平缓：
“那是我生平第一双好鞋。彼时我真以为，姐姐是我的天神。”
他脸色暗沉，像是被什么刺痛。
「当年那个会在深夜为穷童缝衣的女子，如今竟在婚堂上大闹；
「她宁肯将场面损毁，也不肯为昔日所扶之人留一线……」
傅衡之眼底，冷意更深了一层。
“哎，她变了。”
乔宁又低声道：
“或许是太突然了……姐姐向来优秀，人人爱她。我不过是她资助的穷乡女子，沾了她光，本不该影响她的良辰，也不该着这婚服。”
“不是你的错。”他不自觉出口，语气带着怜惜，眉宇间却掩不住一丝厌倦，“她素来太强，如此冷漠，让人疲惫。”
乔宁轻轻吸鼻，仍然温声道：
“我却总以为她是好人，或许……她也有难处。”
她为沈幽兰开脱愈多，反使傅衡之心头愈乱。
随从又在车外回禀，言辞里带着些讽刺：
“该事已在城内传开，市上布榜，茶肆皆论。”
傅衡之闻言，只冷笑一声，将那折子收起，看了看怀中人，低声道：
“我且送你去医馆。”
乔宁轻声应了，睫毛颤动，倚在他肩头的眼角，却悄悄扬起一缕满意的笑。
2
丫鬟将我扶回沈家老宅。
日常相陪的下人竟低头躲闪，连一句问候都没有。
屋内冷寂，连风都像被收了声。
我解下婚裳，婚袍满是泥水，发髻散乱，我在镜中面目全非。
我心口一阵发虚。
城中该事已经传遍了，先是市门处有人将该事写成榜文，迅速被人抄去，到处传阅。
榜文上几个短句在巷陌间乱传：
【沈家大小姐今晨失态，婚宴当日掀翻花墙，傅郎抱陌女出走。】
更有戏子顺手添词为笑，在夜里的茶肆唱做一番，客人哄笑，皆嘲讽沈家嫡女失了态。
坊间传言被丫鬟一一告知我：
【沈小姐情绪不稳，实在可惜】
【只是换个名义新娘而已，不至于此】
【高门塌房，贵女失礼】
声声如针，钉进我的胸口。
甚至，露天画匠把此事匆匆写进速写帖，印成小纸片，在巷口兜售，那纸片随风满城，人人皆说我不是。
丫鬟小满面色难看：
“小姐，您名下的几家店铺，均有人上门闹事；老爷四处求人，才压下来。”
她将一卷卷来信递上，三家商号来函，言辞婉转却断然：
【因恐受累，愿解除租约】
另一通信，是傅家老舅与族中长老所拟，劝我暂避风头，发一纸歉辞，以封族内众口。
我接过一页页信件，眸光却愈发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