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傅深心中至高无上的白月光。

他为我发明情感剥离技术,从他妻子林晚心中抽取十年爱恋。

手术台上,我看着监控仪变成直线,才发现他的技术说明书末尾写着:

“情感转移成功的前提是:供体必须存活。”

而此刻我胸腔里跳动着的,是她冰冷绝望的心碎。

这已经是我不知道第几次从那个噩梦中惊醒了。

冷汗浸透了真丝睡裙,黏腻地贴在后背上。黑暗中,我大口喘着气,手指紧紧揪住胸口的衣料,试图压下那阵突如其来、几乎令人窒息的绞痛。

不是我的心脏。我的心脏早在三个月前就该停止跳动了。是她的心。林晚的心。

现在它在我胸腔里跳动着,带着属于她的记忆、她的痛楚、她冰冷绝望的爱意,夜复一夜地在我梦里重播她死亡的瞬间。

傅深在我身边睡得很沉,手臂无意识地环着我的腰。他的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是微蹙着的,像是有化不开的沉重压在那里。只有在这种时候,我才能从他脸上窥见一丝往昔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的影子。自从林晚死后,他就变成了这样——沉默,阴郁,眼底永远沉淀着一层洗不掉的愧疚和……恐惧。

他害怕的不是法律的追究,那件事被他用财富和手段牢牢压了下去。他害怕的是我,是我身体里这颗属于林晚的心,是那些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清晰地从这颗心里涌出的、本不属于我的记忆和情感。

窗外,惨白的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扭曲的影子。像极了手术室里那盏无影灯的光。

我轻轻拿开傅深的手臂,赤着脚走下床,来到窗前。冰冷的玻璃透过指尖传来一丝凉意。花园里的玫瑰开得正盛,那是傅深特意为我种的,因为我名字里有个“清”字,他说白月光就该配白玫瑰。

多可笑。他以为的浪漫,不过是建立在对另一个女人十年酷刑般的漠视之上。

而我自己呢?苏清,众人眼中纯洁无瑕、需要被精心呵护的白月光,实际上是个不折不扣的窃贼。我偷走了别人丈夫所有的注意力,偷走了本该属于另一个女人的温情,最后,更是间接偷走了她的生命和她唯一拥有的、沉重到令人窒息的爱。

胸口又开始闷痛,一阵强过一阵,带着清晰的绝望和悲伤。这不是病理性的心脏衰竭,这是林晚残留的情感在嘶吼。我扶着窗框,缓缓滑坐到柔软的地毯上,将脸埋进膝盖。

泪水无声地涌出,不是因为身体的疼痛,而是因为脑海里那些不受控制、翻涌而上的画面。

我第一次听说“林晚”这个名字,是在大学时代的一个午后。

我和傅深坐在学校咖啡馆靠窗的位置,阳光暖洋洋的。他正兴致勃勃地跟我讨论他刚萌生的一个技术构想,关于情绪的可测量性和转移可能性。那时只觉得他异想天开,却又为他眼里的光芒着迷。

“清清,如果人的情感真的能像数据一样被提取、分析,甚至转移,很多痛苦不就可以避免了么?”他当时这样说,眼神灼灼,仿佛已经触摸到了未来的边缘。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怯懦的身影出现在咖啡馆门口,似乎犹豫了很久,才抱着一摞书走进来。是个女生,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简单的T恤,看起来和我们周围这群家境优渥、衣着光鲜的同学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