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救命的本分
手术室的灯光刺得我眼睛发疼。
麻醉的效果正在逐渐消退，腰侧传来的剧痛让我忍不住呻吟出声。我费力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醒了？”那人声音平静无波，仿佛我只是睡了个午觉，而不是刚经历了一场四个小时的大手术，摘除了自己的一颗肾脏。
“大哥...”我虚弱地呼唤，喉咙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手术...成功吗？”
林振宇，我的亲哥哥，林氏集团现任总裁，此刻正站在我的病床前，西装革履，一丝不苟。要不是他脸色比往常略显苍白，根本看不出这是个刚刚接受过肾移植手术的病人。
他微微点头，整理着自己的袖口，那上面缀着价值不菲的蓝宝石袖扣，在病房灯光下闪着冷冽的光。
“医生说很成功。”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评价一份无关紧要的文件，“肾脏匹配度很高，排异反应应该不会太大。”
我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腹部的疼痛让我倒吸一口冷气：“那就好...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三个月前，林振宇被诊断出严重的肾衰竭，需要立即进行肾移植。作为直系亲属，我毫不犹豫地做了配型检查。结果出来那天，我几乎是欣喜若狂地告诉全家——我的肾与大哥匹配，我能救他命。
如今手术结束，我终于兑现了作为弟弟的承诺。
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息，仪器规律的滴答声让人昏昏欲睡。我期待能从哥哥眼中看到一丝感激，或者至少是关怀。
然而林振宇只是看了眼腕表，那是一款价值七位数的百达翡丽，与他冷漠的表情相得益彰彰。
“公司还有个会，我得先走了。”他转身前似乎想起了什么，停顿了一下，“对了，医药费我已经结清了，你安心养病。”
我怔住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凉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哥...”我声音微弱，“我...”
他似乎明白我想说什么，嘴角扯出一个近乎嘲讽的弧度。
“林皓，你是我弟弟，捐肾救我难道不是你应该做的吗？”他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这是你的本分。”
那句话像一把冰锥，直直刺入我刚刚被割裂的身体。
本分？
所以连一句谢谢都不配得到吗？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麻药的效果正在消退，伤口开始火辣辣地疼，但比那更痛的，是胸腔里某个地方。
林振宇没再多看我一眼，转身离开了病房。门外传来助理恭敬的声音：“林总，车已经在楼下等了。”
我闭上眼，回忆起三个月前家庭会议上的场景。
那时林振宇刚被确诊，全家乱成一团。父母早已过世，公司和大半个林家都靠他一人支撑。如果他倒下，整个家族企业都将面临危机。
“我会去做配型。”我当时毫不犹豫地表态，“只要能救大哥，我什么都愿意。”
母亲去世前曾拉着我的手嘱咐：“皓皓，你哥哥肩上的担子重，你要多帮他，兄弟俩要互相扶持。”
我一直记着这话。即使后来林振宇逐渐掌控公司大权，把我边缘化；即使他在我创业失败时冷嘲热讽而非伸出援手；即使他在各种场合暗示我只是个“靠家族信托度日的闲人”...我仍然记得母亲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