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村里没下地的女人和小孩会过来看我。他们朝我扔石子,吐口水。我总是抱着头,缩成一团。我的身体上开始出现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
这些伤痕,都是我精心计算过的。它们必须出现在最显眼,又不会影响我行动的地方。
我需要维持一个“柔弱可欺”的人设。
晚上,男人们会来。他们不碰我,只是用言语和眼神侵犯我。李老栓说,时机未到。他在等一个“好日子”。
我一句话不说。我扮演一个完美的哑巴。
但我一直在听。我的耳朵是我的眼睛。
我知道了村里所有人的名字,他们各家的关系,谁和谁有仇,谁家的男人不行,谁家的女人偷人。
王二狗,村东头王瘸子家的独苗,好吃懒做,总想着占便宜。他是最急色的一个。
张寡妇,李老栓的女人,以前的男人死了,带着个女儿嫁过来。她对所有年轻女人都有一种刻骨的恨意。泼馊饭、用针扎我,都是她干的。
李老栓,村长。他不是最坏的,但他是秩序的建立者。他用五千块钱买来的,不是一个媳妇,而是一个维系村庄稳定的工具。他认为他在做一件对全村都有利的好事。
还有更多的人。他们每一个,都是我菜单上的菜名。
我需要一把刀。或者一根绳子。或者一块足够重的石头。
这个村子,到处都是武器。
我的机会在第四天夜里来了。
那晚下起了大雨。雨点砸在屋檐上,声音很大。李老栓和张寡妇吵架,声音比雨还大。张寡妇的女儿病了,发高烧,她想让李老栓去镇上请医生。李老栓嫌贵,不肯去。
张寡妇开始咒骂,说李老栓有钱买媳妇,没钱给孩子看病。
李老栓一巴掌扇过去,屋里传来女孩的哭声。
我坐在冰冷的地上,听着这一切。铁链因为我的动作发出轻微的声响。
我注意到,锁住我脚踝的那个铁环,有一个连接处,因为常年磨损,已经很薄了。白天扔石子的小孩,有一个不小心把他的铁丝玩具掉在了我脚边。
我悄悄地把那根铁丝藏进了我的袖子里。
雨夜,是最好的猎杀时刻。
雨水会洗掉血迹和气味。雷声会掩盖惨叫。
我开始用铁丝,一下,一下,刮磨那个薄弱的连接环。
我的动作很轻,很有耐心。
我是“织匠”。耐心,是我最好的品质。
今晚,我要开席。第一道菜,就叫油炸二狗。
3
我花了半个小时。
铁环断开的瞬间,发出了一声极轻微的“咔”。
我自由了。
脚踝上留下了一圈深深的红痕。我没有立刻站起来。我侧耳倾听屋里的动静。李老栓的鼾声响起来了,均匀,沉重。张寡妇在低声啜泣。
我慢慢地,像一只猫,站起身。
身体因为几天没好好吃饭,有些虚弱。但这不影响。饥饿感,只会让我的感官更敏锐。
我把断开的铁环重新合上,伪造成还锁着的样子。
然后,我悄无声息地滑入雨幕。
大雨是我的披风。黑暗是我的面具。
村里的狗开始叫,但很快就停了。它们闻到了我身上的气味。那是它们的天敌才会有的气味。
我记得王二狗家的方向。村东头,第三家,门口有一棵歪脖子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