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倾斜的屋顶哗哗流淌,敲打在紧闭的门窗上。顾辰甚至没去看一眼身后修理厂方向惊愕与否的目光,他径直上前,握住冰凉光滑的木门把手,轻轻一推。
吱呀。
干燥、温暖的空气裹挟着新鲜木料的气息扑面而来,瞬间将身后那冰冷、绝望的世界彻底隔绝在外。
门在他身后轻轻合拢,将末日凄厉的风雨和令人窒息的气息一并关在门外。
修理厂里那几个饿得发昏的身影和雨幕中游荡的恐怖黑影,仿佛成了另一个位面的景象。
雨,在黎明前终于耗尽力气,停了。
浑浊的水洼倒映着铅灰色的天空和残破建筑的轮廓。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汽和废墟特有的、挥之不去的死亡气息。
“老张汽修”门口,赵虎顶着一对乌青的眼圈,推开那道咯吱作响、形同虚设的铁皮破门。
他习惯性地扫视着这片死寂的街区,目光却在掠过空地时骤然凝固,像是被无形的钉子狠狠钉在了原地。
他干裂的嘴唇无意识地张开,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嗬”声。
“虎…虎哥?”
王麻子和昨晚一起发抖的另外两人也跟了出来,顺着赵虎呆滞的目光望去,瞬间也如同泥塑木雕般僵住。
就在昨天那片除了垃圾和泥泞一无所有的空地上,一座崭新的、棱角分明的木屋静静地矗立着!
深棕色的原木墙板在雨后潮湿的空气里显得格外光滑、厚重,紧闭的窗户玻璃干净得晃眼。
与周围那些歪斜、破败、被涂鸦和污迹覆盖的废墟残骸相比,这座凭空冒出来的小木屋,扎眼得如同神迹降临在垃圾堆上,散发着一种格格不入的坚固与安稳的气息。
“我的老天……”
旁边一个蓬头垢面的散人幸存者揉了揉眼睛,声音干涩沙哑,“活见鬼了……昨天…昨天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鬼?放屁!”
赵虎猛地回过神,眼睛里残余的震惊迅速被一种滚烫的、名为贪婪的火焰烧成了灰烬,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凶狠的亮光。
他上下牙床用力磨了磨,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
“这小子……有鬼!要么是撞了大运,得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他粗糙的手下意识地摸向别在后腰上的砍刀刀柄,冰冷的触感让他血液加速,“要么……就是抢了哪个避难所的安全屋!妈的,好东西不能便宜了他一个人!”
他猛地转头,死死盯住旁边的王麻子,手指如同铁钩般戳向那座刺眼的木屋,声音压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凶狠:
“去!你,还有你们两个!过去,‘好好问问’这位新邻居!”
他嘴角咧开一个狰狞的弧度,
“顺便看看,他家里……有没有‘多余’的吃的喝的!”
王麻子看着那座崭新得刺眼的木屋,又看了看赵虎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凶光,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恐惧和贪婪在心里激烈地撕扯着,最终,后者占了上风。
“明白,虎哥!”
他眼中也泛起一丝豁出去的狠劲,从旁边一个手下手里夺过一根磨尖了头的粗水管,另一个抄起一把锈迹斑斑但刃口磨得发亮的砍刀。
三人互相使了个眼色,跨过门口浑浊的水洼,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泥泞和瓦砾,朝着那座凭空出现的木屋逼了过去,气势汹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