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无异于将原配夫人谢凝音的脸面,踩在了脚下。
椒兰殿内,却冷清得如同另一个世界。
谢凝音褪去了华丽的诰命服饰,换上了一身素净的月白常服。窗外传来的喜庆喧嚣,与她殿内的寂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云袖红着眼圈,替她卸去钗环,声音哽咽:“夫人,您何苦如此……您才是将军明媒正娶的……”
“云袖,”谢凝音打断她,看着铜镜中那张保养得宜、却终究刻上了岁月痕迹的脸,语气平静无波,“去把我珍藏的那坛‘醉忘忧’取来。”
“夫人?”云袖不解。
“去吧。”谢凝音挥挥手,不容置疑。
酒取来了,泥封陈旧,透着岁月沉淀的醇香。谢凝音又取出一只小巧的白玉酒壶,将琥珀色的酒液缓缓注入其中。她的动作优雅而专注,指尖在壶身轻轻摩挲,然后,从妆匣最底层,摸出一个指甲大小的黑色蜡丸,捏碎,将里面无色无味的粉末,抖入了酒壶。轻轻摇晃,粉末瞬间消融于酒液,无踪无迹。
她将酒壶置于一个铺着红绸的托盘上,盖上壶盖。
“你们都在外候着,不必跟来。”她端起托盘,对殿内侍立的宫女吩咐道,声音依旧温和。
夜色深浓,将军府主院的新房,红烛高烧,映得满室喜庆。
萧煜显然喝了不少酒,带着一身浓重的酒气,挥退了所有伺候的丫鬟仆妇。他站在新房中央,没有去看端坐在床榻上、顶着大红盖头的新娘,而是目光阴鸷地盯着跳跃的烛火。
“吱呀——”一声,房门被轻轻推开。
萧煜霍然转身,看到来人,瞳孔骤然收缩。
谢凝音端着托盘,步履从容地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素白,与满室刺目的鲜红格格不入。脸上没有任何妆容,却比平日里盛装时,更多了一种惊心动魄的清冷之美。
“你来做什么?”萧煜的声音沙哑冰冷,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谢凝音微微一笑,目光扫过床榻上那个因紧张而身体微微发抖的新娘,最终落回萧煜脸上,语气轻柔得像情人间的呢喃:“今日是将军大喜之日,妾身特来……为将军送上一壶醒酒汤。”
她将“醒酒汤”三个字,咬得极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
萧煜死死地盯着她,眼神变幻不定,有嘲讽,有愤怒,还有更深沉的、无法言说的东西:“醒酒汤?谢凝音,你看我如今的样子,像是需要醒酒吗?还是你,终于装不下去了,想来亲眼看看,你这个‘替身’是如何被弃如敝履的?”
“替身?”谢凝音重复着这个词,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寂静的新房里回荡,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凉意。
她止住笑,一步步走向萧煜,步履无声,却带着千钧之力。烛光在她脸上明灭,那双十年来看似温婉顺从的眸子里,此刻翻涌着的是积攒了十年的冰雪与恨意。
“萧煜,”她直呼其名,声音冷得如同数九寒冰,“你以为,我真是那个等待你垂怜、因你带回个赝品就黯然神伤的替身?”
萧煜脸色骤变,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手按上了腰间的剑柄——却按了个空,今日大婚,他并未佩剑。
谢凝音已经逼至他面前,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气和一丝属于新娘的脂粉香。她抬手,看似轻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捏住了萧煜的下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