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灵堂惊魂
我以灵魂的形式飘荡在我的灵堂里。
照片上的我笑得温婉，黑色的相框像一个巨大的讽刺，将我永远定格在了二十六岁。
我的丈夫，周明凯，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西装，跪在蒲团上，眼神空洞，面容憔悴。他的身旁，是我的婆婆，李兰。她正捂着脸，发出断断续续、干瘪的哭声，那声音里没有半分悲恸，只有演给外人看的疲惫和不耐。
“我苦命的儿媳啊……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啊……明凯对你那么好，我把你当亲生女儿一样疼，你怎么就……就从楼梯上摔下去了呢……”
她一边哭嚎，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瞟向周围的宾客，观察着他们的反应。
我冷冷地看着她。
这个女人，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我，用最卑劣的手段折磨我，甚至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是她亲手将我推下楼梯。
而我的丈夫，周明kai，他就在旁边。
他全都看到了。
他看到了李兰是怎样拽着我的头发，将我的头往墙上撞；看到了她狰狞的面孔和怨毒的眼神；看到了我绝望地向他伸出手，无声地求救。
他只是站在那里，犹豫了，退缩了。
在他心里，他那个“含辛茹苦”将他养大的母亲，永远比我这个妻子重要。
他的默许，就是递给李兰一把杀我的刀。
所以，我死了。
一尸两命。
宾客们陆续散去，灵堂里只剩下周明凯和李兰。
李兰的哭声戛然而止，她不耐烦地抹了抹没有一滴眼泪的眼睛，踹了一脚还跪在那里的周明凯。
“行了，别跪了！人都死了，装给谁看？晦气的东西！要不是她，我们家现在能这么愁云惨淡吗？”
周明凯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些许迷茫和痛苦：“妈，你别这么说，林晚她……”
“她怎么了？”李兰立刻拔高了音量，叉着腰，露出了我最熟悉的那副刻薄嘴脸，“我告诉你周明凯，这个女人就是个丧门星！克夫克家的玩意儿！娶了她，你看看你，升职没指望，现在还背了个克死老婆的名声！我早就说了，她那种小门小户出来的女人，配不上你！”
周明凯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看，这就是我的丈夫。
一个在母亲的强势面前，连一句公道话都不敢为死去的妻子说的懦夫。
我的灵魂在空中翻涌着无声的怒火和悲凉。
李兰还在喋喋不休地咒骂着，然后开始指挥周明凯：“去，把她那些东西都收拾出来，明天就找个收废品的都卖了！看着心烦！尤其是她那个宝贝得不得了的包，明天我就背着去打麻将，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她说的，是我攒了三个月工资，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我一直舍不得背，只有在最重要的场合才会拿出来。
周明凯像是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迟钝地站起身，一步步走向我们的卧室。
那个曾经充满了我欢声笑语，也见证了我无数次午夜梦回时无声哭泣的房间。
他打开衣柜，我的衣服还整整齐齐地挂在那里，带着我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一件我最喜欢的连衣裙，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