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齐跪到地上：“奴婢不敢。”
柳云烟不再说话，转身看向馆内的许婉，指尖触到冰冷的腕骨，那底下再无脉搏跳动。
先前被巨大悲痛压得麻木的神智，此刻被这蚀骨的寒意猛地刺穿。
2、许婉下葬后，许府仍然沉浸在巨大的悲恸中，来来往往的婢女小厮都小心翼翼。
她柳云烟呆坐在铜镜前，目光空洞地望着那镜中与长姐有五分相似的面容，视线却穿透了铜镜的光泽，跌进了另一片暖融的光阴里。
也是在这府邸，却不是这般素缟凄迷。
是初夏，后院那棵老槐树开花了，甜香浓得能醉人。
日光透过层叠的叶片，碎金般洒下来，在青石砖上跳跃。
她梳着两个小辫子，追着翩飞的蝴蝶，跑得踉踉跄跄，笑声像风铃一般。
“慢些跑，小心摔了！”长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少女特有的清柔。
长姐穿着藕荷色的衫子，坐在槐树下的石凳上，膝头摊着一卷书，阳光在她发间簪着的珍珠上流转着温润的光。
见她跑得满头是汗，长姐便放下书卷，笑着朝她招手。
她扑过去，一头扎进长姐怀里，鼻尖尽是长姐身上好闻的、淡淡的书香和皂角清气。
长姐拿出绣着兰草的帕子，细细替她拭去额角的汗珠，指尖温暖柔软，眼里是藏不住的宠溺。
那怀抱如此温暖安稳，仿佛能挡住世间一切风雨寒霜。
“表小姐——”
一声急促的喊声，骤然将眼前的场景击碎。
她心头猛地一颤，指尖深深的嵌入了自己掌心。
父母死后，姑母便将她接到府中亲自抚养，阿姐更是把她当做亲妹妹一般。
她再次感受到家人的温暖，早已将许府当作了自己的家。
现在那怀抱温暖的阿姐再也不会回来了……
巨大的落差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将她心底最后一丝虚妄的温暖都冻结、碾碎。
她轻轻闭上眼，将喉间涌上的腥甜硬生生咽了回去。
再睁开时，眸底最后一点恍惚的水光已彻底蒸干，只余下枯井般的死寂和淬炼过的寒铁般的决心。
“怎么了？”柳云烟喉咙沙哑，声音冷冽。
“夫人那边不太好，老爷叫您过去！”
柳云烟跟随婢女快步来到许母院中。
“姑父，姑母怎么了。”柳云烟拉着许父着急道，如今长姐不在了，她一定要替长姐照顾好父母。
“大夫说她只是急火攻心，只不过如今你姑母没有求生的意志，一直喂不进去药，很是危险，你劝劝她。”
柳云烟看着许父鬓角不知何时爬上的白发，心中一痛：“姑父，您别担心，姑母会没事的，您快去睡会，这个家还得靠您来支撑。”
许父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你长姐不在了，你姑母如今又是这样，我怎么睡得着。”
柳云烟走到床边坐下声音哽咽：“姑母，您忍心丢下我和姑父吗？长姐已经不在了，您怎么放心丢下我们，我和您保证，长姐一定不会枉死的，我一定会为长姐报仇的。”
说到最后，手指不自觉的用力。
突然感觉被自己握着的手，微微动了动，柳云烟连忙喊道：“姑母——”
站在一旁的许父连忙凑上前，两人一同看着许母缓缓张开双眼，看着那如死水一般毫无光彩的眼睛，柳云烟心中一疼：“姑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