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之上，血雾散尽。
那副景象，将永远烙印在在场数千人的脑海里。
紫发，紫瞳。
那个清丽的少女，如一尊从九幽降临的魔神，静静地站着，毫发无伤。
而在她对面，那个燃烧了精血、不可一世的张狂，正因为力量反噬和极致的恐惧，浑身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跑！
这是张狂脑子里，唯一剩下的念头。
尊严、仇恨、贪婪……在死亡面前，全都不值一提！
“啊——”
他发出一记不似人声的尖叫，扭头就跑，朝着高台的方向，朝着他父亲的方向，连滚带爬！
“爹！救我！救我啊！”
他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那个无敌的父亲身上。
“住手！”
一声怒吼，从主座上炸开！
张霸天，动了！
他那属于筑基期大修士的恐怖威压，瞬间席卷全场！
他要救人！
他要撕毁这狗屁的赌约！
他要亲手把那个紫发妖女，碾成肉酱！
然而，就在他身体离开宝座的瞬间。
一道青色的影子，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李凡。
他背着手，就那么平平常常地站在了高台之上，站在了张霸天的身前，挡住了他所有的去路。
全场，再次死寂。
高台两侧的落云宗长老们，一个个像是被掐住了脖子，表情凝固。
他……他是怎么上来的？
没人看清。
“滚开！”
张霸天的怒火，几乎要将理智焚烧殆尽。
李凡却像是没感受到那股能压垮山岳的怒意，他甚至还歪了歪头，问了一句。
“宗主，这是要去哪儿？”
“本座要救我儿子！你敢拦我？”张霸天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李凡的表情，没有半点变化。
“生死擂，状已立。”
“全青云镇有头有脸的人物，可都在下面看着。”
他顿了顿，那平淡的问话，却像是一把最锋利的刀，狠狠捅进了张霸天的软肋。
“宗主这是想当着所有人的面，撕毁约定，让你落云宗百年声誉，毁于一旦吗？”
“你找死！”
张霸天再也忍不住，属于筑基期的灵力轰然爆发，一掌就要拍出！
可也就在这一刻。
一股同样磅礴，甚至更加凝实、更加厚重的气息，从李凡体内，悄然释放。
这股气息，不像张霸天的灵力那般狂暴。
它更像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汪洋，沉稳，浩瀚，却蕴含着足以吞噬一切的力量。
张霸天那抬起的手掌，僵在了半空中。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骇然地感受着身前这股气息。
这是……炼气期？
不可能！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炼气期的修士，能释放出堪比筑基期的威压！
不！
甚至比他这个货真价实的筑基初期，还要凝练，还要厚重！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怪物！
张霸天的脑子，一片混乱。
杀了他？
自己有把握吗？
就算有，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更重要的是，当着全宗门的面，为了救一个已经签下生死状的儿子，对一个神秘莫测的强者出手。
他落云宗的脸，还要不要了？
他张霸天的脸，还要不要了？
进，是万丈深渊。
退，是颜面扫地。
他被李凡这轻飘飘的一句话，一个动作，死死地钉在了耻辱柱上，动弹不得。
而就是这耽搁的一瞬间。
擂台之上，胜负已分。
林小小已经追上了那个奔逃的背影。
她看着那个曾经高高在上、此刻却如同丧家之犬的男人，那双紫色的瞳孔里，没有半分怜悯。
她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一抹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深邃、都要恐怖的紫色光华，在她白皙的掌心，凝聚。
她体内的厄难毒体，在她自己的意志下，第一次，毫无保留地，全力催动！
她用一种近乎呢喃的语调，说出了自己为这一招取的名字。
“厄难悲歌。”
一掌，轻轻印在了张狂的后心。
没有巨响。
没有冲击波。
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张狂奔跑的身体，骤然停滞。
他那凄厉的惨叫，也戛然而止。
他僵硬地，缓缓地，低下头。
他看见，自己的胸口，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空洞。
那不是被贯穿的。
而是……被融化了。
黑色的腐蚀，正以那个空洞为中心，疯狂地向四周蔓延。
“呃……”
他想说什么，但喉咙里只能发出漏气般的声响。
他的衣服，化为了黑色的飞灰。
他的皮肤，在众目睽睽之下，迅速变黑、起泡、然后化为恶臭的浓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紧接着，是血肉，是内脏，是骨骼……
整个过程，安静得可怕。
在数千双因为恐惧而瞪大的瞳孔注视下，一个大活人，一个炼气八层巅峰的修士。
就那么在几个呼吸之间，从里到外，被腐蚀、融化、分解。
最后，彻底消失。
只在原地，留下了一滩不断冒着黑泡，散发着剧毒气息的……毒水。
形神俱灭。
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剩下。
整个演武场，死寂。
针落可闻。
那些落云宗的弟子，一个个脸色惨白如纸，身体筛糠般地抖动。
他们看着擂台上那摊还在腐蚀着石板的毒水，又看看那个静立不动的少女。
“灾星”？
不。
那是魔鬼。
高台之上，张霸天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化为一滩脓水。
他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肌肉剧烈地抽搐着，交织着此生最极致的痛苦、怨毒与悔恨。
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因为，那个青衣男人，还站在他的面前。
擂台之上。
林小小静静地站着。
她身上那股令人心悸的气息，缓缓收敛。
那一头妖异的紫发，也从发梢开始，一点点褪去颜色，恢复了原本的乌黑。
那双魔魅的紫瞳，也重新变回了那对清澈的眼眸。
初次觉醒，就此结束。
她赢了。
从今天起，这天下，再无人敢叫她“灾星”。
只有敬畏。
李凡的身影，从高台上消失，再次出现时，已经来到了林小小的身边。
他伸出手，像在山谷里那样，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将她有些凌乱的发丝理顺。
“做得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