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与那个女孩的因果交易，她办事，对方付账，天经地义。
她下了床，走进这个出租屋自带的狭小卫生间。
镜子里，是一张依然苍白但眼神不再浑浊的脸。
她拧开水龙头，冲了把脸。
水很凉，但她需要这种属于凡尘的感觉。
同一时间。
创世科技，顶层总裁办公室。
林秘书正站在傅夜沉的办公桌前，汇报工作。
他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困惑。
“傅总，您让我查的事情，已经有初步结果了。”
傅夜沉头也没抬，翻看着手里的文件。
“说。”
“那个ID叫土豆我爱你的女孩，我们查到了。叫林晓晓，是魔都大学大二的学生，和苏晚宁没有任何社会关系，也不是我们怀疑的托。她用来打赏火箭的一千块钱，是她刚拿到的奖学金。”
傅夜沉翻动文件的手，停顿了一秒。
林秘书继续汇报：“坠江的王经理，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交警出具了事故报告，原因是车辆右前轮老化严重，高速行驶中发生爆胎，导致失控。定性为意外事故。”
“意外？”傅夜沉终于抬起了头。
“是的。从法律和科学角度看，是意外。”林秘书硬着头皮说，“但是，我们的人从王经理公司的同事那里了解到，王经理昨天下午才给车做的保养，保养单上明确写着四条轮胎都检查过，状态良好。”
办公室里一片安静。
傅夜沉看着他，不说话。
林秘书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湿了。
“还有那个在论坛发帖的刘总，我们也找到了。他坚称自己所说的一切属实，并且因为惊吓过度，已经去寺庙里求了平安符。我们的心理侧写师分析认为，他没有说谎。”
“所以。”傅夜沉开口，声音很平，“你的结论是？”
“结论是……”林秘书深吸一口气，“从现有证据来看，所有事情，都可以被解释为一系列极其巧合没有关联的独立事件。”
他说完，低下了头。
因为他知道，老板最讨厌的，就是巧合这个词。
傅夜沉靠在椅背上，手指再次开始有节奏地敲击桌面。
“林秘书。”
“在，傅总。”
“你相信巧合吗？”
林秘书沉默了。
傅夜沉没有等他回答。
“继续查。我要那个苏晚宁，从出生到现在，每一天的详细资料。”
“是。”
就在这时，林秘书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表情变得更加古怪。
“傅总……那个玄清老祖，她又开播了。”
傅夜沉抬了抬眉。
林秘书补充道：“而且，天机平台最大的打假主播铁锤哥，已经放出话来，要在直播中公开跟她连麦，当着所有人的面，拆穿她的骗术。现在两个直播间加起来，在线人数已经超过五十万了。”
傅夜沉沉默了几秒。
他拿起桌上的平板电脑解锁。
“把直播画面，投到墙上。”
“是。”
苏晚宁的直播间。
她刚一开播，在线人数就从零瞬间跳到了五万。
而且这个数字，还在以每秒钟上千人的速度疯狂飙升。
整个屏幕，被密密麻麻的弹幕完全覆盖。
【老祖！您终于上线了！】
【大师！昨天我看了您的录播，给您跪了！求您给我算一卦！】
【前面的别挤，我先来的！我出十个火箭！求连麦！】
苏晚宁看着屏幕。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理会那些礼物特效。
她在等。
等一个，能让她产生交易兴趣的人。
很快，一个连麦申请跳了出来。
申请人的ID金光闪闪，后面跟着一个官方认证的“V”字。
ID：铁锤哥在线打假。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换了一个方向。
【我靠！是铁锤哥！他真的来了！】
【哈哈哈有好戏看了！专业打假团队对战玄学大师！】
【铁锤哥加油！砸烂这些封建迷信的骗子！】
【楼上懂个屁！老祖是真的神仙！坐等铁锤哥被打脸！】
苏晚宁看着那个ID。
她点了同意。
屏幕一分为二。
左边是苏晚宁坐在廉租屋里的素净的脸。
右边是一个染着黄毛穿着潮牌，坐在专业直播设备前的年轻男人。
他的身后，挂着一块巨大的牌匾，上面写着四个大字：相信科学。
“哟，大家晚上好啊！我是你们的铁锤哥！”
黄毛男人先是跟自己的观众打了声招呼，他的直播间人数，已经突破了四十万。
然后，他才把头转向屏幕的另一侧，用一种轻佻的语气说：
“想必这位，就是最近网上很火的玄清老祖了吧？久仰大名啊。”
苏晚宁看着他没说话。
铁锤哥自顾自地继续说：“老祖是吧？我看了你昨天的录像，很精彩。找猫那段，演技不错，请的演员也很专业，哭得跟真的一样。至于那个车祸，就更简单了，内部消息加上一点话术引导而已。这些套路，我们团队早就分析烂了。”
他对着镜头，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
“今天，我当着五十万网友的面，跟你连麦，就是想给你，也给所有搞封建迷信诈骗的人提个醒，玩剧本别玩到我铁锤哥面前来。”
他说完，得意地看着苏晚宁，等她反驳，或者心虚。
但苏晚宁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她只是平静地开口。
“说你的事。”
简单的四个字，让铁锤哥准备好的一大堆话术，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感觉自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愣了一下，随即冷笑一声。
“行，快人快语，我喜欢。那咱们就直奔主题。”
“你也别给我算什么丢猫掉狗，也别扯什么血光之灾。那些东西都能演。”
“你就给我算算，我下一个打假视频，会不会火？”
他靠在椅子上，双臂抱在胸前，一脸的玩味和挑衅。
这是一个无法用剧本来回答的问题。
未来，是无法预测的。
他倒要看看，这个老祖，要怎么圆这个谎。
直播间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五十万双眼睛，都盯着屏幕左边那个女孩。
创世科技的办公室里，傅夜沉也停下了敲击桌面的手指，目光落在大屏幕上。
苏晚宁看着铁锤哥。
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屏幕，看到了他本人，甚至看到了他身后的东西。
过了几秒钟。
“你的视频，不会火。”
铁锤哥哈哈大笑起来。
“不会火？行啊！这可是你说的！五十万网友都听见了！等我下个视频爆了，我看你这张脸往哪搁！”
弹幕也开始刷屏。
【哈哈哈，主播怂了！】
【这不就跟赌博猜大小一样吗？蒙一个呗。】
【铁锤哥下个视频必火！坐等主播被打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