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晴晚听到马艺的回忆,整个人背脊发凉,手指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衣角。

那种来自骨髓的寒意携带着从心底诱发的怒意,让她忍不住低声问:

“小灵通……黑色鼠尾草魔……到底是什么来历?”

小灵通沉默了几秒,声音低沉而谨慎,像是在述说一个不该被提起的秘密:

【它们,源自最可怕的一类生物——Undead,生前死得极不安宁,死后执念化作诡异。它们的力量不受常理约束,比普通诡异强上数倍。】

晴晚的呼吸急促起来:“那……怎么才能消灭他们?”

【每一个类似黑色鼠尾草魔这样的诡异,都有一个唯一的「信标」,那是它执念与力量的源头。只要「信标」存在,它们就不会真正消亡。要杀死它们——必须找到「信标」。】

晴晚皱紧眉头:“「信标」在哪?”

【在属于它的「极乐」。】

【它们吞噬了诡异,而这些诡异的人魂会进入它个人的净土。外人无法直接进入,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用它吞噬过的诡异「信物」,反向收复它。】

【然后,通过破地狱仪式,让「信物」成为引导钥匙,把你带进它的极乐世界。在「极乐」中,你才能感知「信标」的存在。】

“找到「信标」,就能杀它?”晴晚的声音带着一丝迫切。

【不……不是杀。】

【而是把它‘移走’。进入「极乐」后,你必须将附在「信物」里的黑色鼠尾草魔转移到「信标」之中。等你在极乐的逗留时间结束,你就可以离开,然后把它永远困在那片地狱之中,再也回不到现实。】

晴晚沉默了,她的指尖有些冰凉。那画面在她脑海中渐渐成形——一座看似极乐的净土,一枚隐藏着死亡气息的信标,还有无数在其中哀嚎的灵魂……

晴晚握着可以前往「极乐」的“泪之乘车券”,指腹摩挲那一行小字,心还在往下沉。

“我再确认一次。”她把票收回袖口,转向在场的几位天师,“有什么办法可以将这所谓的黑色鼠尾草魔杀掉吗?”

毛颜点了点头,目光稳如钉:

“诡异本身不可被‘杀’,只能被回收与安置。方法三步:

第一,寻得其‘生前信物’——也就是它最珍重、因而与魂相缠的东西;

第二,以信物收复诡异,让它暂栖其内;

第三,行破地狱仪式:一人镇坛,护持法阵与时限;另一人携信物入‘极乐’,在仪式结束前把信物递交给被困的人魂,指路生门。人魂愿走,三魂可重聚,便可轮回。”

马艺接道:“破地狱仪式约三分钟。这是‘桥’开放的极限。超过就会被极乐反吞。有人魂不愿离开——我们也不能强拽。那时只好把信物交给「渡桥者」作路费,由祂看护此魂。”

“可——”程天罡补充道,“问题在于黑色鼠尾草魔并非‘人’所化。它没有‘生前信物’。”

屋内沉默了一拍。毛颜缓缓道:

“按理说没有。祖师说过黑色鼠尾草魔属于某种不死生物死后诞生的诡异,他也没有办法消灭黑色鼠尾草魔。”

“那它为什么盯着我妈的吊坠?”

晴晚把声音压得很低说出自己的“猜想”,

“是不是——我妈已经成了它的一部分?那它反被我妈的「信物」所系……我们就能用吊坠把它收进来,进入‘它’的极乐,然后在最后将「信物」交给那个什么「渡桥者」?”

这话像一枚石子砸进井里,激起一圈一圈晕。

马艺抬眼:“……这解释得通。它这十多年前几乎逢「信物」必毁,它在抹去‘门牌号’,怕人顺藤摸瓜进它的「极乐」。”

毛颜也点头:“而你母亲……成为它的一部分,那你母亲的吊坠很可能已成它的外系锚点。”

“现在问题就变成了如何‘收复’它。”

程天罡苦笑:“不过别说我们——当年马天晴有驱魔血脉也没把它收伏。它不按人的法度行事,不吃‘招’。”

空气再次结冰。

就在这时,一直被五花大绑的白发少女轻咳了一声,像只小兽醒来。她眼珠转了转,悄悄把下巴往晴晚那边挪,蓝色的眼眸里亮起一点狡黠的光。她先是认真地嗅了嗅空气,像确认什么味道没变,然后冲众人露出一个无害的笑。

她奶声奶气地开口,尾音却压得很稳,“只要——姐姐嫁给我,我就能帮你们干掉它哦。”

堂里“咔”的一声,像谁的理智折断了。

程文手里的桃木剑咣当掉地,程武一屁股坐回蒲团,蒲团“噗”地喷出一团灰。

毛颜的眼角抽了抽,程蓝差点没勒住笑。

只有晴晚僵在那儿,耳朵像被火烤了一样热。

“差点忘了你这个小东西!”

毛颜咳了一声,强作正经:“小朋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白发少女眨眨眼,一本正经地掰手指:

“第一,我叫林珏,不是‘小朋友’。第二,我虽忘了许多,但身上有它留下的‘印记’,也吃过你们拿不走的亏。第三……”

她顿了顿,故作神秘,

“其实——我的僵尸血脉可以压制诡异力量,力量够用,打败什么鼠尾草魔不难。况且,红月已经结束,你们也没必要这么捆着我。”

她微微动了动被勒红的手腕,唇角弯起,“放心,我不会再发狂了。”

这句话像一把小刀,划开了所有人的防线。

众人面面相觑,神情中是毫不掩饰的疑惑与不信——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甚至带着几分少女气的白发姑娘,真的能拥有对抗鼠尾草魔的力量?她那所谓的“僵尸血脉”,又从何而来?

堂口沉默几息,唯有程天罡猛地一震,像被什么记忆击中。他凝视着少女的眼睛,缓缓吐出一句:

“……你叫林珏?你之前是不是来过这里?”

林珏抿了抿唇,露出一个尴尬而不是礼貌的笑容。她摇摇头,又似在回忆:

“我……吗?我来过这个地方吗?我只觉得这个地方……有点熟悉。”

“等等。”马艺猛地转身,快步走向供桌后的木柜。那里锁着一本早已泛黄的《天师堂族谱》,是数代传承之根。

马艺“啪”地拍开那本古册,指尖一页页迅速掀过。

灰尘在阳光中漂浮,翻页声像急促的心跳。终于,他的动作停下,手指牢牢按住一行字,声音因惊异而有些发颤:

“天师堂创始人——邢能。下面的第一代弟子名——赫然写着……”

马艺抬起头,视线落向那双蓝色瞳孔。

“林珏。”

空气再次凝固,仿佛连外头的风都屏住了呼吸。

而林珏只是垂眸,看着那一行发黄的字迹,像在看一件与自己无关的旧物,但唇角的笑意,却比方才更淡、更难以捉摸。

林珏故作状,朝众人道:“难道你们现在还要这样绑着你们的祖师姐吗?”

几分钟前……

[ 你恢复记忆了?]

“我装的。”林珏在心里回答。

“小灵通还挺适合你的,起码比你那个一长串的英文名好听多了。”

[⊙▂⊙!]

[你怎么知道你叫林珏的?]

“猜的,那命锁上不是有个‘珏’字吗?昨天我看她们盯着那个锁说什么林夜寒,我就随便编个名字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