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裴瑾倚在窗前,屋外清风徐徐,她隔着窗棂看院内的花骨朵怔怔出神。

院外的奴仆们忙前忙后,都是在为老太太孙氏明日的寿宴做准备。

因着大哥裴照在国子监崭露头角,京中倒是有不少人想要生出与裴家联亲的心思,是以明日的寿宴倒是比往年更隆重气派。

裴瑾微撑着下颚,回忆着书中当时的桥段。

明日夔国公夫人携独子齐蕴也会来,夔国公夫人不是简单人物,那位可是九天明月间的明德郡主,自小长在宫中由太后抚养长大,说是比肩公主也不为过。

齐蕴作为郡主的独子,那可是郡主的眼珠子,若非裴照的关系,郡主岂会出席一个四品京官的家眷寿宴。也正因为此次寿宴,促使了齐蕴与裴珠的相识。

最初的剧情是裴瑾与裴琼捉弄吓唬裴珠,将她锁在了无人问津的松鹤堂内,不曾想齐蕴实则不识路,当日迷失在裴家院落之中,二人就这般无意之间被一同锁在松鹤堂内。

因为齐蕴失踪,当即惊动了裴家上下,这才在松鹤堂内找到了二人。

男女大防,加之齐蕴又是郡主的心头肉,郡主只觉得裴家这是设计想要自家上不了台面的嫡女攀高枝儿,自此疏远了裴家。

岑氏知晓此事定与裴琼脱不开干系,又担心长子裴照的仕途,只得将错一股脑全部推到了宁怀远头上,重罚了宁怀远。

穿越而来的裴琼知晓这一切的发生,担心这些只会加重宁怀远对裴家的恨意,便独自揽了一切罪责,反倒让宁怀远觉得她在自导自演。

思及此,裴瑾骤然蹙紧了眉头,原著剧情里穿越而来的裴琼已经决定洗心革面,自然不会再和自己去做捉弄裴珠的事情,那为什么原著里裴珠依然被锁在了松鹤堂?

书中事后裴琼还曾质问过裴瑾为何私自行动,但裴瑾矢口否认,此事也便不了了之。

难道是自己当时写文时的纰漏?

剧情也好,纰漏也罢,这件事最终引起了宁怀远与裴琼很长一段时间的矛盾。

所以她不能允许这件事再次发生。

裴瑾正想着,就听见有人打起门帘,携着一阵微风荡起廊间的六角风铃,叮铃作响,煞是清脆好听。

雾凇进来通传是三姑娘裴瑕来了,裴瑕和裴瑾一样是庶出,生母是姨娘马氏。

马姨娘算是裴父近几年的心头宠,因为眉眼与裴勇觊觎的汪氏相似,才被开脸抬作了姨娘。

说来这马姨娘也算争气,这些年一连生下一子一女,也算是个贵妾了。

裴瑾闻声回过了身子,应了声,“请三姐姐进来吧。”

心里头却想着裴瑕为何来寻自己,原著中她对裴瑕的描写并不多,但她却是最初设定里裴府唯一躲过宁怀远报复的人。

因为后来二公子裴熙堕马残疾,此事对马氏打击颇大,岑氏便借机抬人分了马氏的恩宠,又将裴瑕嫁到岭南,自此再未回京,也便躲过了宁怀远这一劫。

而她后来设定裴琼穿越进书中,抱上了宁怀远的大腿,也没有刻意改变裴瑕的人生。

是以这个人物,裴瑾并未有过多的印象。

裴瑕由雾凇引着进了屋,鹅蛋脸,柳叶眉,一双眼脉脉含情,比起娇媚的马姨娘更添了几抹温情。

裴瑾同她见了礼,二人相顾而坐,裴瑾问道:“三姐姐今日来可是有事?”

裴瑕揉捻着帕子,她垂眸轻道:“适才我去汀兰院寻二姐姐,她只说有事不见客,真羡慕妹妹,能与二姐姐朝夕相处,将你视为亲生姊妹。”

裴瑾只道裴琼那厢定是想起明日发生之事,正愁着不知如何对付,自然无心思去搭理你。只是裴瑕这话听着怎么透着一股子茶艺大师的那味儿,于是她干笑了几声反问道:“三姐姐这是哪里话,我们都是爹爹的孩子,怎就不是亲生的姊妹了?你这话若是给旁人听着,还不知要传出什么样的是非来。”

说着她自提壶为裴瑕斟了浓浓一杯绿茶递给裴瑕,“三姐姐一路过来想必也口渴了,喝杯绿茶醒醒神。”

裴瑕抬眼望了眼裴瑾,见她自顾为自己斟茶,似乎并未听出她话中之意。

她端杯抿了口茶汤,险些被烫的倒吐了回去,裴瑾却在这时抬起头惊呼道:“真是罪过,忘记提醒三姐姐这茶还烫的很,三姐姐无事吧。”

天地良心,裴瑾是当真忘了有人还会做这样的蠢事,是以她赶忙拿帕子想要给裴瑕擦,没曾想却将她嘴上的口脂擦出一道长长的红印,显得十分滑稽。

裴瑕被烫的不轻,又平白让裴瑾弄成一个大花脸,泪珠子紧跟着便蓄了满眼,她捂着脸起身哭道:“二姐姐眼高于顶,瞧不起我这庶出且罢,怎么得你跟着二姐姐也学会欺负人了不成?”

裴瑾啊了声,忙不迭道歉道:“三姐姐,我真不是这个意思。”

裴瑕却不听她解释,捂着一张脸便哭着离去。

……

裴瑕哭着从裴瑾的院子离去,不消一会儿,便传遍了阖府上下。

午时当口儿,裴瑾便被岑氏叫去了她的院子听训。

左右打起了竹门帘,裴瑾便怯生生跟着李妈妈进了屋,岑氏才用过饭,正坐在玫瑰椅中品着茶。

裴瑾进去的时候,却发现屋内还站着一人。她同岑氏见了礼,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瞟,才看清那人竟然是宁怀远。

见裴瑾进来,岑氏才同宁怀远道:“你说的事我晓得了,只是你也知道你娘的丧期正好是在老太太的寿辰,明个儿又不比往年,多得是世家大族的贵客。若是让人瞧见咱们在府中操办白事,传出去总是不好看的。”说着她放缓的口气,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宁怀远的肩膀,似是劝慰道:“如不然今年就算了,待往后我让人给你娘大办一场法事可行?”

宁怀远没搭话,似乎早已知道这个结果,年年都是这般说,年年都是避讳孙氏的寿辰不能祭拜。

他不动声色地摆开岑氏的手,沉声道:“就不劳烦太太好意了,我晓得这祭拜之事总是会冲撞了老夫人,今年我便想去城外的寺庙之中祝祷祭拜,一举两得,还望太太成全。”

汪氏与丈夫宁斌早已葬回陇西祖坟,因岑氏年年作梗,是以宁怀远已多年未曾回乡祭拜。

但今年是真不行!

岑氏想到这儿就气不打一处来,她千算万算没算到宁怀远这小子竟有惊世之才,更没想到宁怀远帮裴照所写的文略里暗藏玄机。

她也是才从裴照口中得知原来这些年裴照所写的东西一半都由宁怀远替笔,如今众人将他捧上高坛,裴照这才发现宁怀远替笔的文略只写了一半。

明日贵客临门,便是连夔国公夫人明德郡主也会携子登门。

若是在那时裴照答非所问出了丑,那可是泼天的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