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石科技总部，“环球金融中心”顶层，空气里常年弥漫着高效运转的冰冷气息。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滨海市繁华的天际线，阳光被切割成锐利的几何图形投射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前台区域，训练有素的接待人员挂着标准微笑，键盘敲击声和低语汇成背景白噪音。
突然，一阵尖锐、失控的女声像淬毒的冰锥，狠狠刺穿了这份秩序：
“让开！我要见顾衍舟！现在！马上！”
一个穿着米色风衣、头发微乱的女人正用力推搡着试图阻拦她的年轻前台。她约莫三十岁，面容与苏晚有几分相似，但眉眼间全是刻薄的戾气和燃烧的怒火，正是苏晚的姐姐苏晴。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廉价的帆布包，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苏小姐，没有预约您真的不能上去！顾总在开会！”前台小姑娘急得快哭了，张开双臂死死挡在通往总裁专属电梯的通道前，声音带着哀求，“您这样我们很难做…”
“难做？我妹妹都要被他害死了！”苏晴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刺耳，引得开放式办公区不少员工纷纷侧目，“他顾衍舟算什么玩意儿？当年一穷二白的时候，是谁瞎了眼跟了他？现在有几个臭钱了，就翻脸不认人！还要告我妹妹？伪造证据污蔑她？天底下哪有这种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她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前台脸上，完全不顾周围投来的或诧异、或鄙夷的目光。
“苏小姐，请您冷静！再这样我们只能叫保安了！”另一个资深前台见状，立刻上前一步，语气强硬起来。
“叫保安？好啊！你叫！”苏晴像是被彻底点燃了，猛地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年轻前台，后者踉跄着撞在旁边的绿植盆上。苏晴像头发疯的母狮，朝着总裁电梯的方向就冲了过去，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踩出急促而混乱的回响。“顾衍舟！你给我出来！有本事当面说清楚！躲在办公室当缩头乌龟算什么男人！”
她显然知道顾衍舟办公室的位置，目标明确。两个前台和闻讯赶来的行政主管根本拦不住一个彻底撒泼、力气惊人的女人。混乱中，苏晴已经冲到那扇厚重的胡桃木双开门前，不管不顾地用力拍打起来，砰砰作响！
“顾衍舟！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出来！你这个没良心的王八蛋！出来给我妹妹道歉！”她的叫骂声穿透厚重的门板，清晰地传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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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内，与外界的喧嚣隔音极好，但并非完全隔绝。那沉闷的拍门声和隐约的尖利叫骂，还是钻了进来。
巨大的黑檀木办公桌后，顾衍舟正低头审阅一份文件，秦朗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面前摊开着厚厚的卷宗。苏晴的叫骂声传来时，秦朗眉头皱起，下意识看向顾衍舟。
顾衍舟握着钢笔的手指微微一顿，笔尖在纸面上洇开一个微小的墨点。他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却像淬了寒冰的深渊，深不见底，只余一片死寂的冰冷。那冰冷之下，是压抑到极致的风暴边缘。
他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按下了桌面上一个不起眼的银色按钮——直通安保部门的内线。
几乎是同时，外面拍门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更大的拉扯和争执声，以及苏晴更加尖利失控的咆哮：“放开我！你们凭什么碰我！顾衍舟！你心虚了是不是？不敢见我？让这些小喽啰来对付我？你这个孬种！伪君子！”
砰！
厚重的胡桃木门被猛地推开，力道之大让门板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苏晴在两个穿着黑色制服、身材魁梧的保安左右钳制下，跌跌撞撞地被“架”进了办公室。她的米色风衣被扯得歪斜，精心打理的头发散落几缕粘在汗湿的额角，脸上是扭曲的愤怒和狼狈。她一眼就看到了办公桌后那个岿然不动、如同冰雕的身影。
所有的羞愤、不甘和护妹心切的怒火瞬间找到了宣泄口！
她猛地挣脱保安的钳制，或者说保安在进入办公室后顺势松了些力道。苏晴像一支离弦的毒箭，几步冲到宽大的办公桌前，身体前倾，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顾衍舟，伸出的食指几乎要戳到顾衍舟的鼻梁上，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嘶哑变形：
“顾衍舟！你有没有良心？！” 她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淬着毒，“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妹妹苏晚！她嫁给你的时候，你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刚毕业、租着地下室、连请她吃顿像样西餐都要攒几个月钱的穷小子！是她！是她瞎了眼陪着你熬！陪着你吃苦！给你洗衣做饭，在你创业失败喝得烂醉的时候伺候你！”
她的胸膛剧烈起伏，唾沫横飞，全然不顾形象：“现在好了！你发达了！磐石科技CEO了！身价几百亿了！你就开始嫌弃她是糟糠了？就想一脚踢开了？！你他妈还是人吗？！啊？！”
她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震得桌上的钢笔都跳了一下：“找茬离婚？告她？还伪造什么狗屁卡片证据污蔑她出轨？！顾衍舟，你的心是黑的吗？！为了甩掉她，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使得出来？！”
苏晴的目光像淬毒的刀子，猛地扫过沙发上眉头紧锁的秦朗，最后又狠狠钉回顾衍舟脸上，充满了恶毒的揣测：“是不是那个姓叶的小妖精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那个在辰星基金会装模作样的贱人？你为了扶她上位，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毁了我妹妹？！顾衍舟，你简直卑鄙无耻下流！”
她喘着粗气，像一头濒死的困兽，用尽全身力气发出最后的嘶吼：“我告诉你！我们苏家不是好欺负的！我妹妹清清白白，绝不会任你污蔑！你想离婚？想让她净身出户？做梦！我苏晴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撕下你这伪君子的画皮！让你身败名裂！让你…”
她后面更加不堪入耳的辱骂被顾衍舟冰冷的声音骤然切断。
从苏晴闯进来，到指着鼻子破口大骂这漫长的几十秒里，顾衍舟始终端坐在宽大的真皮座椅里，身体没有一丝晃动，甚至连眼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他像在欣赏一场拙劣而聒噪的独角戏，眼神平静得令人心寒，只有那眼底深处翻涌的冰寒风暴，昭示着火山即将喷发前的死寂。
直到苏晴的辱骂涉及到叶蓁蓁，那“小妖精”、“贱人”的污言秽语出口的瞬间。
顾衍舟终于动了。
他缓缓抬起眼皮，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万年寒潭，没有丝毫温度，锐利的目光像冰锥般直刺苏晴因愤怒而扭曲的脸。那目光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看跳梁小丑般的极致冷漠与厌弃。
他甚至没有站起来，只是微微侧头，对着桌上另一个通话键，用平稳、清晰、不带一丝波澜的语调开口，声音不高，却像重锤砸在凝固的空气里：
“保安，请这位女士出去。” 命令简洁，不容置疑。
他顿了一下，目光扫过苏晴，如同在看一件需要被清理的垃圾，随即补充，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
“另外，通知秦朗律师。”
他刻意停顿了一秒，确保在场的每一个人，尤其是苏晴，都听得清清楚楚：
“有人擅闯我司核心办公区域，扰乱正常经营秩序，并对本人及合作伙伴进行公然诽谤侮辱。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他瞥了一眼办公桌上方的监控探头）。请秦律师立刻处理，保留追究其一切法律责任的权利。”
“是！顾总！”门口的两名保安早已蓄势待发，顾衍舟话音落下的瞬间，立刻如同铁钳般再次牢牢扣住苏晴的双臂，动作比之前更加不容抗拒。
苏晴被这突如其来的冷酷命令和保安毫不留情的力道惊呆了，辱骂声卡在喉咙里。当听到“追究法律责任”几个字时，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惨白和难以置信的惊恐。她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可以被苏家随意拿捏的穷小子，而是一座她根本无法撼动的冰山！他的反击，是直接动用法律武器！
“顾衍舟！你敢！你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我？！我要告你们非法拘禁！顾衍舟！你这个混蛋！你不得好死！你…” 苏晴彻底慌了神，一边徒劳地挣扎踢打，一边发出更加歇斯底里、语无伦次的尖叫和咒骂，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愤怒而变形破音。
两名保安面无表情，训练有素地架着她，任凭她如何踢打挣扎，像拖一条离水的鱼，毫不费力地将她拖离办公桌，迅速朝着门口拖去。苏晴的尖叫、咒骂和高跟鞋刮擦地面的刺耳声音，随着办公室大门的关闭，被隔绝在外，迅速远去，直至消失。
办公室里瞬间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中央空调系统发出的微弱嗡鸣。
秦朗合上卷宗，站起身，神色严肃：“顾总，我马上去处理。擅闯、扰乱秩序、诽谤侮辱，证据链很完整。需要立刻给她发律师函吗？”
顾衍舟的目光从紧闭的大门收回，落在桌面上被苏晴拍过的地方，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令人作呕的气息。他拿起桌上的消毒湿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修长的手指，一根一根，动作优雅却透着极致的冰冷。
“发。”他薄唇微启，吐出一个字，冷冽如刀锋，“用最严厉的措辞。让她和她背后的人，都清醒清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