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宴北心头火起,但目光触及她额上的纱布,又将火气压下几分,语气沉冷。
“今天是什么场合你不知道?全家上下都在忙,你倒好,玩失踪?”
温静抬眼看他,眼底再无往日的温顺:“傅宴北,你除了会兴师问罪,还会什么?”
“酒店是我提前三个月订的,菜单是我一道道试的,宾客名单我熬了几个通宵对的。你口中那个忙得脚不沾地的大嫂,不过是在今天站台微笑罢了。怎么,功劳苦劳,都成了她的?”
傅宴北脸色铁青。
“伤怎么弄的?”他咬了咬后槽牙,目光带着审视,“既然能赶来,为什么不等到场后再处理?非要这副样子出现?”
温静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处理?傅宴北,我手机撞没了,人差点卡在车里出不来。能站在这里,已经是老天爷帮忙。你指望我光鲜亮丽地来给你撑场面?”
她直直看向他,眼底一片冰凉:“更何况,给你打电话有什么用?听白雅宁跟我说宴北在忙吗?你的关心,从来都这么迟到和廉价。”
他看着她眼眶泛红,声音温和:“刚跟蒋总谈事儿,手机落休息室了。”
“傅总这毛病得改改,上回把手表落别人那,这回落手机。下次是不是该把傅太太的位置也落外面?”
“白雅宁就帮接个电话,你就闹离婚?别作!”
“对,我不讲理!哪像白小姐,能帮你接电话,还能替我操持傅家寿宴。傅总晚上睡觉,要不要让她也代劳啊?”
傅宴北眼神骤然一沉,一把扣住她手腕:“温静!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怎么,戳到傅总的痛处了?”温静挣不脱,反而笑了,“还是说你们早就在床上代劳过了?”
傅宴北太阳穴突突直跳,额角青筋都爆出来了:“温静,你过了啊。”
温静挣开他,抓起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快速开机。
她将屏幕转向他,上面是白雅宁朋友圈的合影,男人腕表的一角被红圈特意标出。
“这只百达翡丽,我还不至于认错。毕竟,是我送的。”
温静疯狂滑动,“还有这组照片,你俩一前一后进酒店,别告诉我是商业会谈?!”
傅宴北忍无可忍,声音带着骇人的戾气:“温静!你敢找人查我?!”
温静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睛湿漉漉,“我用得着跟踪你吗,傅宴北?”
这种照片,她一个月都能收到好几回。
至于是谁发的?
或许是外面想上位的,或许是哪个好心人,怕她被蒙在鼓里当傻子,又或许是想看她笑话的。
“你以为我乐意看这些?我巴不得瞎了眼!巴不得从来没见过!”
傅宴北一把夺过手机,手臂扬起,最终却狠狠砸向一旁的沙发,“温静!仅凭几张照片就定我的罪?你的信任就这么不值钱?”
温静无声落泪:“信任不是不值钱,而是会被消耗完的。傅宴北,是你一次次把它挥霍殆尽的。”
傅宴北下颌线绷紧。
温静掉眼泪的模样他不是没见过,可唯有她在他身下哭的时候最合心意。
嗓子哑着喊 “老公”,求饶声抖得像琴弦,那才是他听惯了的调子。
眼前这副样子算什么?
傅宴北抽纸巾给她擦泪,“温静,婚姻不是儿戏。若你在工作中受了气,发泄到我身上...”
温静别过头:“工作受气?傅总真会给我脸上贴金。知道我为什么能当金牌客服吗?因为再难缠的客户,都比不上你傅宴北难伺候!”
傅宴北呼吸粗重,一字一顿:“温静,适可而止。”
温静望着他,眼神一点点冷下去。
曾经满心满眼的爱意,如今只剩下一地灰烬。
“傅宴北,”她声音轻轻的,“我们就到这儿吧。”
门被叩响。
周特助推开门,探进半个身子:“傅总...”话没说完就卡在了喉咙里。
傅总脸色阴得能滴水,太太眼睛红得像兔子。
他硬着头皮走进来,把保温桶往床头柜上一放:“太太,您趁热吃。”
周特助瞄了一眼傅宴北,好歹跟在总裁身边多年,看样子夫妻俩是吵架了。
他指了指保温盒,开口缓和气氛:“太太,这是傅...”
这是傅总特意吩咐厨房做的。
话未说完,傅宴北冷声打断:“客人都招呼好了?”
周特助立即站直:“嗯,傅总,都安排好了。”
就在这时,傅宴北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接起电话只‘嗯’了两声就挂断,转身就要走。
“傅宴北,”温静喊他,“我们找个时间......”
他甚至没听完她的话,已经拉开了门。
冰冷的背影没有丝毫停顿,只有一句不耐烦到极点的命令砸了回来。
“我去北城,别给我添乱!”
“砰!”
沉重的关门声,将她彻底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
~
水郡湾1号。
这是温静和傅宴北的婚房。
书房里。
温静看着桌上的那支钢笔,是刚结婚时,她特意买来送给他的。
嫁给傅宴北,并不复杂。
她有个远房亲戚嫁进了豪门,而傅家正急着给二少爷找媳妇。
相亲那天,包厢门被推开。
黑色高定西装,俊逸的脸庞,温静呼吸一滞。
是那个暴雨夜,她被变态跟踪,慌不择路摔进水坑时,一把拽住她手腕的男人。
可傅宴北的目光从她脸上掠过,冷淡又疏离。
显然,他不记得她了。
傅宴北放下咖啡杯。
“家里催婚。”他抬眼,语气像在谈合同,“老爷子病重,多个人多分钱。林姨都跟你说了吧?”
林姨是母亲生前最信赖的朋友。
所以当林姨领着傅家二少爷出现在家门口时,温静看着对方递来的结婚协议,最终还是把那句 “我再想想” 咽了回去。
她想,一个肯对陌生人伸出援手的人,总归不会太差吧?
一个月后,他们在民政局领了证。
婚后的傅宴北常常不回家,温静望着空荡荡的别墅,不由自嘲地笑。
她居然真信了那些俗套的桥段。
以为暴雨夜的邂逅是缘分,以为他骨子里藏着温柔,以为时间久了,冰山总能融化。
哪有什么先婚后爱。
不过是一个图清净,一个求庇护,各取所需的交易罢了。
书房门被推开。
温静抬头,傅宴北站在门口。
白衬衫,黑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臂弯,领带松松垮垮地扯开。
像是刚结束一场长途飞行。
两人视线相撞。
谁都没先开口。
温静指尖无意识地蜷了一下。
他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往常这种出差,没个五六天根本见不到人。
温静开始收拾桌面。
“去哪?”他声音低沉,带着刚下飞机的沙哑。
听到他的声音,温静手上动作一顿,“拿东西回卧室。”
想了想,又补一句:“然后谈离婚。”
傅宴北周身气压骤然降低,直接伸手,按在她正要合上的电脑上,阻止她的去路。
“温静,我给你几天时间冷静,不是让你跟我开战的。”
温静拂开他的手,“傅宴北,我现在比过去三年任何时候都清醒。”
他走近她,气息带着压迫感。
温静腰间一紧,等反应过来,已经跌坐在他腿上。
“好啊。”傅宴北横在她腰上的手臂收紧,下巴搁在她肩膀,往下压,“想怎么谈?”
温静挣扎着侧头,指甲狠狠掐进他手腕,咬牙切齿。
“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