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宴北瞥了眼腕表,眉头紧蹙。
十点了还敢给人开门?
他盯着温静走向玄关的背影,脑海里已经闪过数种社会新闻标题。
独居女性、深夜访客...她是不是缺根筋?
温静的手腕忽然被一股温热的力道扣住,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傅宴北高大的身影已经严严实实挡在了她前面。
“傅宴北?”她仰头,只看到他冷峻的侧脸。
门开的瞬间,走廊昏黄的灯光照进来。
站在门口的蔡平东明显一怔,手里拎着的水果篮差点没拿稳。
傅宴北微微眯起眼。这张脸似乎在哪见过。
“蔡叔?”温静从傅宴北肩膀处探出半个脑袋,“这么晚有事吗?”
蔡平东局促地扯了扯衣角,“静静,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
“蔡叔,快进来坐。”温静轻轻推了下傅宴北的胳膊,从他身侧让出位置。
蔡平东盯着傅宴北脚上明显小一号的拖鞋,进退两难地站在原地:“要不...我改天再来?”
傅宴北揽住温静的肩膀,声音温和:“蔡叔,进来说吧。”
温静想挣脱,却无果,最后瞪了傅宴北一眼。
客厅里。
温静把一杯水轻放在蔡平东面前,“蔡叔,喝水。”
“谢谢。”
蔡平东是温静的继父,说起来母亲癌症去世后,两人便少了联系。
温静目光扫过他脸庞,这个曾经总梳着油亮背头的男人,如今两鬓已经灰白。
他能找到这处公寓,怕是真遇到难处了。
“蔡叔,有什么事,您就直说。”
蔡平东放下水杯:“静静啊...叔实在张不开这个口,可小宝摔断了腿住院,这医药费..能不能...先借叔应个急?”
“要多少?”
“二、二十万...”
温静沉默一瞬。
她起身走进卧室,回来时递了张银行卡,“这里头有十万,密码是我妈生日。剩下的,明天我再给你。”
蔡平东双手接过卡,声音发哽:“静静啊...这...这钱叔一定尽快还你...”
温静柔声道:“蔡叔您别这样,小宝的伤要紧。你们现在住哪儿?”
“市医院旁边有套公寓。”傅宴北突然插话,收起手机从窗边走来,“让蔡叔先住着,离医院近。”
温静蹙眉:“不用了,我们...”她及时刹住话头,看了眼蔡平东。
蔡平东几十岁的人了,哪能看不出端倪。
从进门看到傅宴北穿着女式拖鞋起,他就觉出不对劲。更何况下午打别墅电话时,佣人支支吾吾说太太搬出去住了。
蔡平东连忙摆手:“不用麻烦傅总,我和孩子他妈轮着在医院陪床,平时坐车到医院也就一个多小时。”
傅宴北对蔡平东说:“蔡叔,我帮你联系了最权威的儿童骨科医生,这两天就可以安排手术。”
“这...太谢谢傅总了,我会把钱还给温静的,您放心。”
温静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又欠他一次。
傅宴北拎起西装外套:“我送您回去,这个点不好打车。”
“都这么晚了,我自己叫个车就行,哪能麻烦傅总。”
“不麻烦,正好有事要跟您聊聊。”傅宴北已经按下电梯,回头看了眼温静,“你早点休息。”
温静站在门口,望着电梯门缓缓关上,心里莫名踏实了几分。
有他在,蔡叔的儿子应该没问题吧。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自己都愣了一下。都要离婚了,怎么还下意识依赖他?
黑色宾利车上。
蔡平东环顾着车内豪华的内饰,忍不住侧头看向傅宴北:“小两口吵架了?”
傅宴北靠在真皮座椅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扶手:“没什么大事。”
蔡平东叹了口气:“这都分居了还说没事?我跟她妈当年也没少拌嘴。静静这孩子打小就懂事,性子软。夫妻哪有隔夜仇,你多哄哄就好了。”
傅宴北指尖一顿,嘴角扯出个讽刺的弧度。
性子软?
现在可是连他送的烫伤膏都要算清楚价钱还他。
车窗外的霓虹掠过男人的侧脸,明明灭灭间,他想起结婚第一年,她因为他忘了纪念日,也只是默默把蛋糕收进冰箱。
那时候倒真是软得过分。
傅宴北轻描淡写:“知道了,蔡叔。”
“傅总啊,静静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她什么品性我最清楚。真是个难得的好姑娘。她在这海城无亲无故的,您就多担待些吧。”
傅宴北望着窗外的夜景,淡笑:“她是挺好。”
蔡平东搓了搓膝盖,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相处方式,他这老头子还是别多嘴了。
他转头看向窗外飞逝的街景,想起温静妈妈临终前拉着他的手,要他多照看静静的场景,心里一阵发酸。
丫头啊...但愿你没看错人。
傅宴北垂眸,盯着自己手指上的素圈,眸底没什么情绪。
强扭的瓜不甜,总不能把她禁锢在身边,是她执意要离婚,哭着要离。
哭得那么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把她怎么了。
他烦躁地转了转戒指,脑子里全是温静红着眼睛说要离婚的样子。
离就离吧,又不是非她不可。
可戒指转了一圈又一圈,就是摘不下来。
他不由想起领证那天,她给他戴戒指时,指尖都在发抖。
窗外的霓虹闪过,映出他眉宇间化不开的阴郁。
电话铃声骤然响起,屏幕上跳动着‘白雅宁’三个字。
“宴北哥,你睡了吗?”
甜腻的女声从听筒里漏出来,在安静的车厢里无比清晰。
蔡平东忍不住侧目。
傅宴北轮廓分明的侧脸在昏暗光线里格外深邃。当初温静说要嫁给他时,自己就劝过:这样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男人,身边莺莺燕燕从来不会少。
傅宴北轻掀眼皮,凌厉的视线扫过来。蔡平东飞快转头,假装专注地盯着前座头枕。
“宴北哥,你在听吗?”白雅宁的声音又软了几分,带着细微的抽气声,“我吊威亚的时候摔了,胳膊都淤青了...你来陪陪我好不好?”
傅宴北单手松了松领带,语气冷淡:“剧组没配医护?”
“可是人家害怕嘛,万一伤到骨头...”
“让助理送你去医院。”他瞥了眼后视镜里蔡平东紧绷的侧脸,“我很忙。”
此时,司机缓缓将车停稳:“傅总,到了。”
傅宴北收起手机,“蔡叔,明天会有医生联系您。”
“谢谢傅总。”
蔡平东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推门下了车。
站在路边,他看着那辆黑色轿车渐行渐远。
夜风微凉,他搓了搓手臂。刚才电话里那姑娘的声音,甜得他这把老骨头都快起鸡皮疙瘩了。
静静那孩子...该不会是因为这个才...分开住?
摸出手机又放了回去。
算了,这大半夜的,还是明天去医院当面跟静静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