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风雪如同狂暴的白色巨兽,在星陨山脉的嶙峋山脊与幽深峡谷间肆虐咆哮。视线被压缩到极致,天地间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冰粒拍打在脸上的刺痛,以及脚下深可及膝、不断吞噬着体力的积雪。

秦烈背着夏清璇,每一步都异常沉重。他弓着腰,将重心压到最低,星辰之力在体内缓缓流转,抵御着刺骨的严寒,也支撑着他远超常人的体力。夏清璇的身体很轻,但在这恶劣的环境中,她微弱的呼吸和透过紫貂裘传来的冰冷体温,都像沉重的铅块压在秦烈心头。她的伤势太重,全靠那枚丹药和秦烈之前渡入的星辰之力吊着一口气。

“坚持住…快到了…”秦烈的声音被风雪撕碎,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星陨阁就在前方,但这段风雪路,漫长得好似没有尽头。

不知跋涉了多久,就在秦烈感觉星辰之力也快要被这无尽的风雪和背负的重担消耗殆尽时,前方翻涌的雪幕中,隐约透出一点微弱却无比温暖的橘黄色光芒!

秦烈精神猛地一振!他加快脚步,艰难地翻过一道被冰雪覆盖的山梁。终于看清了!

山坳的避风处,矗立着一座由巨大青石垒砌而成的简陋驿站。驿站不大,只有两层,门窗紧闭,但门楣上悬挂着一盏特制的防风气死风灯,那橘黄的光芒,在无边无际的苍白风雪中,如同黑暗海面上的灯塔,散发着令人心安的暖意。

更重要的是,驿站门口立着一块饱经风霜的石碑,上面刻着三个遒劲有力、隐隐散发着奇异波动的古篆大字——**星辉驿**!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星陨阁外围前哨,非请勿入**。

终于到了!秦烈心中一块巨石落地。星辉驿,这是进入星陨阁势力范围的第一站,受星陨阁庇护,寻常宵小绝不敢在此造次。这里,至少能暂时摆脱风雪的侵袭和未知的追杀。

他用尽最后力气,冲到驿站厚重的木门前,用力拍打。

**砰!砰!砰!**

沉闷的拍门声在风雪中显得有些微弱。过了片刻,门内传来一个略带沙哑、透着警惕的女声:“谁?!”

“风雪迷途,有人重伤,恳请借宿避寒!”秦烈尽量提高声音,让自己的话语穿透风雪的呜咽。

门内沉默了几秒,随即响起门栓拉动的声音。厚重的木门被拉开一条缝隙,一股混合着劣质烟草、酒气和食物暖香的浑浊气息扑面而来。

门缝后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中年妇人脸庞。她约莫四十许,眼角有着深刻的皱纹,头发随意挽着,插着一根木簪,嘴里斜叼着一杆黄铜烟锅,正眯着眼打量着门外的不速之客。她的目光先是扫过秦烈年轻却写满疲惫与坚毅的脸,然后落在他背上昏迷不醒、裹在紫貂裘中的夏清璇身上,尤其在看到夏清璇肩头那被简单包扎、依旧透着不祥气息的伤口时,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啧,伤得不轻啊,还带着个累赘…”妇人吐出一口浓烟,声音沙哑,“进来吧,这鬼天气,冻死在外面也是造孽。”她让开了身子。

秦烈道了声谢,背着夏清璇迅速闪身而入。

驿站内部比外面看起来要宽敞一些。一楼是个简陋的大堂,摆着几张粗糙的木桌长凳,角落堆着些杂物。壁炉里燃烧着旺盛的柴火,发出噼啪的声响,驱散了刺骨的寒意,是这驿站内唯一的光源和热源。此刻大堂里空无一人,只有炉火的温暖和妇人身上劣质烟草的味道。

“放那边吧。”妇人用烟杆指了指壁炉旁一张铺着兽皮的长凳,“这丫头伤得邪门,寒气入骨,得烤烤火。”

秦烈依言,小心翼翼地将夏清璇放在兽皮长凳上,让她靠近温暖的壁炉。火光映照着她苍白如纸的脸庞,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脆弱得让人心惊。

“多谢老板娘收留。”秦烈直起身,对那妇人抱拳。他注意到妇人虽然穿着粗布棉袄,身形略显臃肿,但站姿沉稳,眼神深处藏着一种市井小民所没有的锐利。这驿站开在星陨阁外围,老板娘绝非普通人。

“叫我红姐就行。”老板娘红姐吧嗒了一口烟,走到壁炉边,拨弄了一下柴火,火星四溅。“小子,你身上血腥味不淡,背着个被蚀骨阴煞掌打伤的小娘子…惹的麻烦不小吧?”她开门见山,目光如钩子般盯着秦烈。

秦烈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路遇不平,出手相助而已。追杀她的人,很强。”

“哼,能不强么?”红姐嗤笑一声,烟锅在炉壁上磕了磕灰,“蚀骨阴煞掌…这玩意儿几十年没在凡人界出现过了。出手的,怕不是‘阴煞门’的余孽,或者…更麻烦的角色。”她瞥了一眼夏清璇腰间的天机盘,眼神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

阴煞门?秦烈默默记下这个名字。看来追杀夏清璇的势力,来头不小。

“放心,进了星辉驿,只要守规矩,没人敢在这里动手。”红姐的语气带着一丝傲然,“星陨阁的牌子,不是摆设。楼上有空房,自己去收拾。吃的在那边灶上,自己弄。”她指了指角落一个冒着热气的土灶,上面温着一锅看不出内容物的糊糊。

“多谢红姐。”秦烈再次道谢。他此刻确实又累又饿。安置好夏清璇,他走到灶边,舀了一碗温热的糊糊,也顾不上滋味,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滚烫的食物下肚,带来一丝暖意和力量。

他一边吃,一边警惕地留意着驿站外的动静。风雪似乎更大了,拍打着门窗,发出呜呜的怪响。

夜渐深。秦烈将夏清璇抱到楼上唯一一间还算干净的空房内,自己则抱着一床旧褥子,在大堂壁炉旁的地板上和衣而卧。他不敢深睡,丹田星璇缓缓旋转,一边汲取着虚空中的微弱星辰之力恢复自身,一边将感知提升到极限,警惕着任何风吹草动。

夏清璇在温暖的房间和壁炉热力的双重作用下,气息似乎平稳了一些,但依旧昏迷不醒。秦烈隔一段时间便去查看一次,确认她伤口没有恶化。

后半夜,风雪似乎小了些。驿站内一片寂静,只有壁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屋外风雪的呜咽。

突然!

秦烈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寒光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