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环外的小区,楼道里总有一股混合的气味:外卖、洗衣液、快递纸箱、还有从不知哪家飘出来的香烟味。 林知夏抱着两袋子零食和矿泉水,喘着气爬上四楼。她个子不高,头发扎成一个松散的丸子头,脚上踩着磨得有些掉色的帆布鞋。北京的春天总有股风沙味,但她笑着和楼下擦肩而过的外卖小哥打招呼,笑声脆生生的。
这一天下午,她刚从横店赶回来,第二天要去试一个新戏的角色。没什么台词,只是个路人甲,但她依旧兴奋。 推开房门,屋子里是一片“熟悉的乱”:沙发上摊着剧本和一堆彩色便签,地板上散落着空啤酒罐和外卖盒。她放下东西,先踢掉鞋,顺手点开音箱,播放一首老歌,边跟唱边收拾。
隔壁的陈慕白,这会儿正坐在书桌前整理周报。 电脑屏幕上是一张又一张报表,他用习惯的笔迹在笔记本上写字,字体端正。屋子里干净到近乎刻板:灰色布艺沙发,摆放整齐的杂志架,茶几上一杯刚泡好的普洱。 他在北京已经工作七年,从基层做起,如今是部门主管,工资够他在城里买房,只是他不想扎根太死,仍然租着这个小区的两居室。一间自己住,一间空着当书房。
自从搬来这里后,他便注意到隔壁的小姑娘。 一开始是声音:有时候是小调、有时候是哭腔,有时候又是干脆利落的台词练习。那声音穿过薄薄的墙壁,有点飘,有点野,跟他每天听的 PPT 和会议纪要形成鲜明对比。
这天傍晚,陈慕白下楼丢垃圾,正好碰上林知夏从便利店回来。 她拎着两袋子水,手腕细得让人担心拎不动。 “需要帮忙吗?”他下意识地问。 林知夏抬起头,眼神亮亮的,笑弯了眼:“啊,麻烦啦!你是隔壁那位吧?总听到你敲键盘的声音。”
陈慕白接过她的袋子,手掌碰到她的手腕,微凉。 他淡淡点头:“嗯,陈慕白,隔壁。” “林知夏。”她随口介绍,“北漂小演员。” 她说得毫不避讳,好像在说“我是送快递的”那么自然。
楼道的灯有点暗,昏黄色光影落在她脸上,衬得她的笑容带点倔强。 陈慕白帮她拎到门口,她推开房门时,里面的景象一览无余:乱糟糟却有生活气息,墙上还贴着剧照和便利贴。 “谢谢啊,陈哥。”她冲他挥手,“改天请你喝啤酒。” “好啊。”他笑笑,转身回自己家。
回到自己的屋子,陈慕白下意识抬眼望那堵墙,墙那边依旧传来音乐声和轻轻的哼唱。他忽然想起自己二十几岁时的样子——没那么多计划,爱熬夜、爱去livehouse、爱喝精酿,世界还没被数字和报告填满。
林知夏在屋里拆啤酒,一边擦头发一边对自己说:“还挺绅士的嘛。”她打开剧本,趴在桌子上练台词。 手机弹出一个信息,是经纪人发来的:“明天上午九点到场,不要迟到。”她咬咬唇,回了个“收到”。
她的生活里,基本没有固定的人脉圈。朋友散落在各个剧组,今天还在北京,明天可能就去了横店。她习惯自己背着大包小包在城市间漂泊,也习惯独自喝酒、独自失眠。 可刚才隔壁那位帮她拎袋子、还挺温和的眼神,让她有一瞬间觉得,这城市好像没那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