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低垂着头,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冷嘲。
呵,这点施舍般的“加餐”,是怕她真饿死吗?
还是怕她“晦气”传染?
她挪到桌角那个属于她的位置,默默地坐下,端起那碗温热的糊糊。
她没有看任何人,只是小口小口地、极其缓慢地吃着。
动作僵硬麻木,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
然而,就在她端起碗,嘴唇即将碰到碗沿的瞬间,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灵泉!
她意念微动,一滴比刚才更小、几乎肉眼难辨的、散发着纯净微光的灵泉水,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她碗中那稀薄的糊糊里,瞬间消失不见,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林晚面无表情地喝下了一口混着灵泉水的糊糊。
温热的、带着粗糙玉米面颗粒感的糊糊滑过喉咙。
这一次,除了食物本身的味道,她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的暖流,随着糊糊一起,融入了她的胃里,然后迅速扩散开来!
这股暖流远比刚才单独服用一滴泉水要温和、要持久,如同春雨般无声地滋润着她干涸枯竭的脏腑!
有效!
而且更温和,更利于吸收!
混在食物里服用,不仅效果更好,而且极其隐蔽!
几乎不可能被发现!
这个发现让林晚的心跳再次加速。她不动声色,继续小口小口地吃着碗里这份“加餐”,将每一口混着灵泉水的糊糊都仔细地咽下。
胃里的烧灼感被一点点抚平,身体深处那无时无刻不在叫嚣的虚弱感,似乎也被这股暖流暂时压制了下去。
虽然身体依旧单薄,力量依旧微弱,但林晚知道,从这一刻起,一切都不一样了。
灵泉在修复这具身体,而她的灵魂,已经牢牢握住了改变命运的钥匙。
她沉默地吃着,像一株在石缝中悄然汲取养分、等待破土而出的野草。
耳边是双胞胎吧唧嘴的声音,林春梅偶尔不耐的轻哼,以及王秀芬收拾灶台的叮当声。
这个冰冷的、令人窒息的家,这个曾经能将她吞噬的泥潭,此刻在她眼中,已经变成了一个暂时的、需要小心应对的狩猎场。而她,是那个最耐心的猎人。
活下去,然后,离开。
带着她的金手指,去攫取属于她林晚的一切。
碗底最后一口糊糊混着窝头碎屑被她仔细地刮干净,咽下。
她放下碗,低垂着头,等待着下一个指令,如同过去的十六年一样。
但她的眼底深处,那簇名为“贪婪”和“野心”的火焰,已经在灵泉的滋养下,开始无声地燃烧。
堂屋里最后一点暖意,随着王秀芬摔门而去的巨大声响,彻底消散殆尽。
冷风从门缝里钻进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卷起地上散落的煤灰和几片菜叶,打着旋儿。
空气中残留着糊糊的酸腐气、煤烟味,还有双胞胎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奶膻味,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浑浊。
林晚沉默地坐在桌角那个冰冷坚硬的板凳上,面前是那只已经空了的、豁口粗碗。
碗壁上残留着一点糊糊的痕迹,被她用指甲无意识地、一点点刮干净,送进嘴里。
最后一点温热和能量,连同那微不可察的灵泉滋养,沉入她干涸的胃袋。
耳边终于清净了。
林建国昨晚在厂里加班,直接在车间休息室凑合了一宿,根本没回来。
王秀芬骂骂咧咧地收拾完灶台,一边数落着“丧门星”、“吃白食的”。
一边裹紧了头巾,推着自行车去街道办的糊纸盒小组上工了——
这是她除了操持家务和剥削二女儿之外,唯一能贴补家用的活计。
双胞胎林建业和林建民,背着王秀芬用碎布头缝的、鼓鼓囊囊的书包,像两只脱缰的小野狗,一边打闹一边冲出家门,奔向红星机械厂附属小学的方向。
大姐林春梅,对着墙上那面巴掌大的小圆镜,仔细地抿了抿鬓角,把两条油亮乌黑的麻花辫甩到身后,又拍了拍身上那件洗得发白却依旧是她最好看的花布罩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这才挎上一个半新的帆布书包,脚步轻快地出了门,走向市里的高中。
临走前,她甚至没看桌角的林晚一眼,仿佛那里坐着的只是一团空气。
世界,骤然安静下来。
只有窗外呼啸的北风,刮过光秃秃的树枝,发出呜呜的悲鸣,以及远处机械厂隐隐传来的、沉闷的机器轰鸣声。
林晚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那双一直低垂着的、仿佛盛满了麻木和怯懦的眼睛,此刻亮得惊人,如同寒夜中淬了冰的星辰,冰冷、锐利、深不见底。
脸上那刻意维持的虚弱和呆滞瞬间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一个人。
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扶着桌子边缘,站起身。
动作依旧带着大病初愈般的迟缓,脚步有些虚浮。
肺部深处传来隐隐的闷痛,提醒着她这具身体的脆弱。
但灵泉带来的那丝微弱却精纯的生机,如同黑暗中的萤火,支撑着她,驱散了那种令人绝望的窒息感。
她没有立刻去收拾桌上的碗筷——
那是“林晚”该干的活,但不是此刻的她最优先的事项。
她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挪到那扇破旧的木门前。
冰冷粗糙的门板硌着掌心。
她侧耳倾听了几秒,确认家属院里只剩下风声和远处模糊的人声。
然后,她伸出冻得通红、布满裂口的手,将门后那根沉重的木门栓,一点点地、无声地插上。
“咔哒。”
一声轻响,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也隔绝了随时可能闯入的“家人”。
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伴随着巨大的、近乎贪婪的自由感,瞬间席卷了她。
背靠着冰冷粗糙的门板,林晚深深地、贪婪地吸了一口气。
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煤烟和尘埃的味道,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醒。
思考。
她需要冷静地、彻底地思考。
金手指在手,灵泉滋养,但这只是起点。
如何利用这逆天的资本,在这严苛的年代里,为自己杀出一条血路?
她挪回桌边坐下,冰冷的板凳也无法冷
灵泉是神药,但并非万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