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西厄成功将断臂给接了回去,毕竟,在前世,这种手术他都已经熟练到闭着眼睛都能做了。

手术后的香克斯被安置在船舱内休息,有船医本乡在,西厄也不用嘱托什么。

他站在甲板上,月蓝色的眼睛却空洞地望着天空与海面,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一缕长发,思绪不知飘向何方。

雷德·佛斯号又停靠在了风车镇的码头

路飞被玛琪诺带下去清洗包扎伤口,还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他脸上的泪痕还没干透,但眼神却比之前坚定了一些。

“西厄……”路飞小声地叫他,走到弟弟身边,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香克斯的手……会没事的,对吗?”

西厄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缓缓转过头。

他看着路飞脖子上那道已经结痂的浅痕,又看看他依旧红肿却写满担忧的眼睛。

“嗯。”他发出一个单音,算是回答,就是声音有些干涩。

“谢谢你……”路飞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浓的愧疚:“都怪我……要不是我太弱了……”

西厄沉默了几秒,然后伸出手,不是安慰性的拍打,而是精准地捏住了路飞完好的脸颊肉,像检查物品一样向外拉了拉。

“嘶……痛痛痛!”路飞龇牙咧嘴,却没有反抗。

“橡胶化程度良好,延展性符合预期;痛觉神经反馈正常。”西厄松开手,像是在记录实验数据,语气毫无波澜:“自责只是在浪费时间,专注于提升自身实力,减少或消除敌人威胁,这才是最优解。”

路飞眨巴着大眼睛,虽然完全没听懂那些术语,但“提升实力”和“打倒敌人”的核心意思他明白了。

他用力点头,握紧了小拳头:“嗯!我会变强的!变得超级强!强到能保护香克斯!保护西厄!保护玛琪诺姐姐!然后打倒所有敌人!!”

他稚嫩的声音在安静的甲板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

西厄看着路飞眼中重新燃起的火焰,那火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纯粹和炽热。他没有说话,只是再次将目光投向翻涌的大海。

香克斯的恢复力惊人。

在西厄精密的缝合和船医的照料下,加上他本身怪物般的体质,短短几天,伤口就已开始结痂愈合,精神也好了许多。

只是左臂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无法用力,需要静养。

雷德·佛斯号在风车村港口停留的时间比预计的要长。

香克斯需要养伤,船员们也需要处理后续事宜,更重要的是,路飞的状态需要安抚。

这几天,路飞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香克斯。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吵嚷着要跟着香克斯上船,也不闹腾了,就那么陪在香克斯身边,和他聊天。

西厄称“提供情绪价值”。

西厄则直接恢复了往日的模式,仿佛那天的崩溃从未发生。

他依旧沉默寡言,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书,整理数据,或者对路飞上下其手,美其名曰“收集实验数据,便于设计训练方案”。

香克斯偶尔会尝试和他说话,但西厄的回答总是简洁而疏离,冰蓝色的眼睛平静无波,让香克斯看不清深浅。

然而,香克斯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西厄看路飞的眼神里,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本能的审视和……守护?

尤其是在路飞靠近船舷或进行一些可能有危险的活动时,西厄的指尖总会无意识地捻动,用丝线在周围悄然布防。

贝克曼对此看得更清楚,他私下对香克斯说:“那小鬼……像只被踩了尾巴后,终于开始圈定领地并竖起尖刺的幼兽。‘家人’这个词,对他而言恐怕比我们想象的更有分量,也更危险。”

他指的是西厄那日展现出的、对“失去”的极端恐惧和随之而来的毁灭性反应。

但香克斯对此只是哈哈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不知不觉间,终于到了离别的时刻。

清晨的海风带着凉意。雷德·佛斯号做好了启航的准备。

“你这次出海后真的再也不回村子了吗?”

“没错,我们在这儿逗留很久了,终于要分别了,你很伤心吧?”

路飞和西厄站在码头上,目送着香克斯的船员们搬动物资。

“嗯,虽然有点伤心,但我不会再逼着你带我去了,我决定要靠自己的实力成为海贼!”香克斯吐着舌头,依旧笑哈哈地说道:“反正我是不会带你去的,而且你这家伙可当不了海贼!”

“当得成!”路飞气鼓鼓地喊道:“总有一天,我能召集到比你们更强的伙伴,然后找到世界上最大的宝藏!!我会成为海贼王的!!!”

所有人都露出了笑容——不再是以往那种看待小孩子发表戏言的反应,而是带着一种欣赏与认可。

“呵,想超越我们?”

香克斯微微俯身,半蹲在路飞面前,他脸上的笑容依旧爽朗,却多了一份郑重。

他摘下头上那顶标志性的草帽。

“路飞,”香克斯的声音沉稳有力,“这顶帽子,是我最重要的宝物。”

路飞的眼睛瞬间睁大了,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顶草帽。

“在我把它交给你之前……”香克斯的目光直视着路飞的眼睛,仿佛要将某种力量注入进去,“答应我一件事。”

路飞用力点头,小脸绷得紧紧的。

“等你将来成为了不起的海贼时……”香克斯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再把这顶帽子还给我!在那之前,替我好好保管它!”

路飞愣住了,随即巨大的惊喜和责任感涌上心头。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无比珍重地接过了那顶还带着香克斯体温的草帽。

“嗯!”路飞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无比坚定,他用力将草帽戴在自己头上,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他泛红的眼眶,“我一定会成为比香克斯更厉害的海贼!到时候,我一定会把这顶帽子亲手还给你!!”

“哈哈哈!说得好!”香克斯大笑着揉了揉路飞的脑袋,然后站起身。

他的目光转向旁边的西厄——他依旧面无表情,冰蓝色的眼眸平静地看着他,仿佛刚才那感人的托付只是一幕无关紧要的戏剧。

香克斯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变得深沉。他走到西厄面前,蹲下身,视线与他齐平。

没有多余的话语,没有草帽那样的信物。香克斯只是伸出那只完好的右手,宽厚的手掌在西厄淡紫色的柔软发顶上,极其郑重地、用力地按了一下。

那一下,带着沉甸甸的份量,像是一种仪式。

“西厄,”香克斯的声音很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虽然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但,适当的放过自己吧,你也可以多依赖一下路飞,毕竟他是你哥哥……”

“少说废话,有话直说。”

“哈哈哈,那路飞这个笨蛋,就拜托你了。”

西厄没有点头,也没有承诺。只是那双冰蓝色的瞳孔深处,仿佛有极其细微的冰晶在无声地凝结、加固,形成了一道更坚韧、更冰冷的壁垒。

他微微偏开头,避开了那只温热的手掌,声音清冷如常,听不出情绪:“……哦。”

只有一个简单的音节,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香克斯却像是得到了某种确认,脸上重新绽开释然的笑容。

他站起身,对着玛琪诺点点头,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向雷德·佛斯号。

“扬帆——启航!!”

在路飞带着哭腔的“香克斯——!我一定会成为海贼王的!!”的呐喊声中,雷德·佛斯号缓缓驶离了港口,驶向广阔的大海。

西厄静静地站在原地,海风吹拂着他淡紫色的长发和衣角,他看着那艘承载着红发海贼团的船渐渐变成海平面上的一个小黑点。

他的目光又扫过身边还在用力挥手、戴着过大草帽的路飞,又投向大海深处。

“新时代……吗?”西厄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低地呢喃了一句:“海贼王什么的……真是无聊……”

他后半句话消散在海风里,无人听见。

只有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如同最坚硬的寒冰,倒映着波涛起伏的大海,以及身边那个戴着草帽、对未来充满憧憬的“笨蛋哥哥”的身影。

“我一定会成为海贼王的!”路飞用力压了压帽沿,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海,再次吼出誓言。

“效率低下的宣誓仪式结束了?”西厄的声音毫无波澜地响起,打破了路飞自我感动的余韵,“与其对着空气浪费声带和能量,不如立刻开始针对性的体能强化和果实能力适应性训练……”

“西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