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科尔波山。
卡普一手插兜，一手就那么扯着路飞的脸，大跨步地朝前走着，身后还跟着一个乖巧的西厄。
“爷爷！我都说了！我是要成为海贼王的！快放开我！！”
卡普不为所动，就一直朝前走着。
“什么海贼王！你不光吃了恶魔果实，还敢口出狂言，你就不能学学西厄吗？你可是哥哥唉！”
卡普抠了抠鼻子，斜眼瞥了路飞：“路飞！你、西厄和艾斯将来都是要成为最强的海军！！”
“痛痛痛痛！明明我已经是橡胶人了，为什么会疼？！西厄！救救我！！”
而西厄——不为所动，正在忙着发呆。
“你还敢带坏西厄？！真是岂有此理！！把你放在不靠谱的风车村，真是失策！”
卡普一个劲朝前走着，完全没注意到身后路飞已经扒拉在了一棵大树上。
西厄默默朝一旁挪了几步。
随着卡普的用力，整棵大树竟然直接被连根拔起，路飞像跟被拉长又松开的皮筋一样猛地回弹，大树就那么正正好好地砸在了卡普头上。
西厄完美站在了一个不会被波及的位置，然后继续沉迷于思考——高大的乔木、密集的灌木、陡峭的山岩、隐约可见的毒虫和蛇类……评估结果：地形复杂，潜在威胁等级中等，隐蔽性良好，生存资源丰富，但卫生条件……极差。
他几乎能“看”到空气中漂浮的、肉眼不可见的尘埃和微生物群落，忍不住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卡普仍旧扯着路飞的脸，爷孙俩吵吵闹闹的，终于走到了目的地。
又穿过一片密林，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相对平坦的山坡上，矗立着一座……与其说是房子，不如说是由巨大原木、粗糙木板和破帆布勉强拼凑而成的庞大违章建筑。
建筑歪歪扭扭，好几处屋顶都有塌陷的迹象，只是用乱七八糟的东西堵着。
烟囱冒着歪歪扭扭的黑烟，空气中除了森林的气息，还混杂着劣质烟草、汗臭、未清洗的炊具和……浓烈的酒味。
“到了！”卡普洪亮的声音如同炸雷，他像丢垃圾一样，把手里还在抗议的路飞往空地中央一扔。
“噗通！”路飞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屁股墩儿，头上的肿包似乎又大了一圈，疼得他龇牙咧嘴。
西厄则被卡普按着肩膀停下脚步，他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精准地扫过眼前的一切：建筑结构，评估：危房，多处承重点薄弱，遭遇强风或冲击有坍塌风险；人员状态，初步判断：普遍缺乏训练，肌肉松弛，警惕性低下，威胁度低，部分存在酗酒导致的慢性健康问题；卫生状况，评估：严重污染源，存在多种致病微生物及寄生虫风险，需立即进行个人防护强化。
想着想着，他抬手捏住鼻子，并解锁新表情——非常嫌弃。
哐！哐！哐！
卡普走上前去，与其说“敲门”，不如说他几乎就是在“砸门”。
不对，以卡普的力气，既然没一拳把整栋房子掀飞，甚至没有一拳把门砸碎，那应该是收敛了力气的，应该还是“敲门”。
卡普在敲门，路飞满地跑，西厄安静站在一旁沉默思索。
“达旦！出来！！”
一个身材异常高大壮硕、穿着脏兮兮背带裤、满脸横肉、嘴里叼着烟卷的女人战战兢兢地开了门。
而她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一个高大的鸡冠头男和一个瘦小的鱼眼男。
但在看到卡普的那一刻，原本还夹着一丝丝凶狠的气势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卡、卡普先生？！”
三人冷汗都出来，瞬间站直。
“看起来都挺精神的嘛，哈哈！”
“卡普先生，您就饶了我们吧……艾斯那小子已经十岁了！”
“是啊，您赶紧领回去吧！”
“我们已经对他束手无策了！”
但不等卡普回答，达旦就看见了一旁跑来跑去的路飞和乖巧站在卡普身后不远处，既不离路飞太远也不离卡普太近的西厄。
“唉唉唉？！这两个小鬼是谁啊！”
西厄扫了眼达旦，挑了挑眉，但还是礼貌地自我介绍道：“您好，达旦女士，我是西厄，那边的是路飞，我们是卡普爷爷的孙子，按照卡普爷爷的意思，我们以后估计要一起生活了，还请多多指教。”
达旦愣了一下，内心感慨了一下这小鬼还挺有礼貌的，但紧接着又不淡定了。
她看看卡普，只见卡普点头表示这都是真的，达旦立马喊道：“饶了我们吧！现在光是艾斯一个人就实在够受的了，现在还要再加上你的俩孙子？！”
“那两个小鬼肯定也像怪物一样的吧？”
就在卡普和达旦“友好”交流的时候，西厄扭头看向了一个方向。
他伸手拽了一下路飞。
路飞刚好与一口唾沫飞弹擦身而过。
西厄扭头看了眼那个正坐在公牛尸体上，肩上还扛着一根带血的金属水管的小男孩，内心暗暗想着：他应该就是艾斯了吧？
西厄眨了眨眼睛。
好漂亮……
“哦？艾斯！！”
卡普走到路飞和西厄身边，介绍道：“那就是艾斯，比你们大三岁，从今天开始，你们就要和他们一起生活了，要好好相处啊！”
说着，他又给路飞脑袋来上了一拳。
达旦三人组：“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吗？！”
“有意见吗？”
三人立刻认怂：“那我们就代为照顾吧！！”
另一边，艾斯和路飞像两头牛一样气哼哼地互瞪，而西厄……他的目光则是完全被艾斯给吸引住了。
西厄的眼睛很特殊，和他的体质一样，都是家族伴随着血脉所传续下来的“诅咒”之一。
“如同倒映着蓝色月亮一般的眼睛，是能够看穿灵魂与虚妄的‘魔鬼的眼睛’。”
在他的眼里，只要是“生物”，那就是一团乱七八糟的颜色——这些颜色纠缠混合，但却清晰地反映出了对方的状态、性格、心情等各种信息。
不过这双眼睛倒是有一个缺点，那就是——看不清对方的长相。
这种感觉真奇妙，他虽然能通过灵魂的形状判断出对方的高矮胖瘦，穿着打扮也能模模糊糊看到些色块，但就是看不清脸。
也可以叫“面盲症”？
话虽如此，因为每个人的灵魂都是独一无二的，所以他只要见过一次，也能记住对方，影响不是太大。
只是，如今最大的问题是，这双眼睛也导致他实在是很难将如今出现在他身边的这些人与那本漫画里的角色联系在一起啊……
而艾斯，在他的眼里，简直像是一团用沾染着各种乱七八糟的颜料的抹布随意挥洒，而绘制出的一幅既扭曲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美感的画作。
这让他想起了疯狗——前世里他的“挚友”。
他们两人很像，甚至，他敢笃定，如果艾斯没有遇到什么改变的契机，而就这么继续这么成长下去，那他十有八九会变成另一个“疯狗”。
但是……
他扭头看了眼旁边的路飞——嗯，顺带一提，路飞的颜色和艾斯截然相反，虽然颜色不算干净，但非常纯粹。
话说，这是什么命中注定的规律吗？
每个生活在黑暗中、颜色扭曲又污浊的人，他们的人生中总会遇到一个纯粹的“白痴”。
无一例外，两个人会结下羁绊。
最后，其中一方注定会死。
只是“死亡”到底是会成为另一个人“升华的阶梯”还是“堕落的契机”，因人而异。
疯狗就是选择了堕落。
达旦之家门口的空地上，气氛凝滞得如同冻僵的蜂蜜。
卡普的“介绍”言犹在耳，路飞捂着被艾斯又一发唾沫飞弹“袭击”的脸颊，眼睛瞪得溜圆，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炸毛猫。
“你这家伙！干什么啊！！”路飞指着坐在公牛尸体上的艾斯，橡胶手臂气得挥舞起来。
艾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路飞的叫嚣是叽叽喳喳的虫鸣。
他冷哼一声，目光直接越过跳脚的路飞，像刀刃，精准地刺向卡普身后那个安静得过分的身影——西厄。
那个小鬼，从出现开始，就用一种让他极其不舒服的眼神“看”着他。
不是恐惧，不是好奇，而是一种……冰冷的审视？
有点像是屠夫在掂量一块肉的成色，又像是学者在研究一件稀有的、布满污垢的标本。
这种仿佛高高在上一般的目光，比路飞的大呼小叫更让他烦躁百倍。
“喂，那边那个臭小鬼！”艾斯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路飞的嚷嚷和达旦三人的嘀咕，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试探：“你的眼神，很让人火大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