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大厦顶楼的避雷针在铅灰色的天幕下疯狂闪烁,刺目的蓝白电光如同垂死巨兽的痉挛,每一次爆闪都伴随着撕裂耳膜的炸雷!铁皮屋的窗户里,雷公那“要炸了”的绝望咆哮穿透风雨,混合着天际滚动的闷雷,如同重锤砸在张三的心口!
手机屏幕上,【已超时】的猩红字样和【-30.00】的扣款通知,像两记冰冷的耳光。玉帝那“打入畜生道轮回”的咆哮还在脑海回荡。
没有时间了!再送不到药,雷公真炸了,这栋破楼连带他这坨“泥塑”都得陪葬!
一股被逼到极致的凶悍猛地从张三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将怀里那袋沉重的10kg狗粮狠狠砸在腥臭的泥水里!赤着的脚猛地踩过滑腻的鱼鳞和内脏碎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朝着天庭大厦后门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发足狂奔!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烙铁上,腰胯撕裂,肋骨闷痛,但他不管了!
“追风!撞门!”他嘶吼着,声音被雷霆淹没!
一直紧随其后的破电驴,车身发出一声低沉而亢奋的咆哮!车头灯光柱骤然炽亮!沉重的车身猛地加速,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钢铁蛮牛,朝着紧闭的铁门狠狠撞去!
“砰——!!!”
巨大的撞击声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雷鸣中!锈蚀的铁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轴扭曲,门锁崩飞!整扇门被撞得向内凹陷、变形,轰然洞开!追风的车头灯罩也彻底碎裂,玻璃渣飞溅!
张三如同泥浆炮弹,紧跟着追风撞开的通道,冲进了漆黑狭窄的货运楼梯间!浓重的灰尘和铁锈味扑面而来。他顾不上喘息,也顾不上身后追风车头灯熄灭后陷入的黑暗,手脚并用,抓住冰冷的铁质扶手,朝着七楼天台疯狂攀爬!
一步!两步!冰冷的铁锈割破了他赤脚的皮肤!剧痛钻心!但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上去!送药!
三步!四步!腰椎和肋骨的伤痛像无数钢针攒刺!他眼前阵阵发黑,汗水混着泥浆流进眼睛,火辣辣的疼!
五步!六步!头顶传来铁皮屋更加剧烈的震动和雷公濒临崩溃的咆哮:“药——!!!”
“啊——!!!”张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猛地撞开通往天台的那扇小铁门!
狂风裹挟着冰冷的雨水和浓烈的臭氧味,如同巨浪般将他拍倒在地!他重重摔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泥浆四溅。他挣扎着抬头。
眼前景象如同地狱!
巨大的避雷针如同通了高压电的灯柱,蓝白色的电蛇疯狂缠绕、扭动、炸裂!每一次电光的爆闪,都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霹雳!铁皮屋像个被巨人反复捶打的罐头,剧烈地摇晃、呻吟!窗户玻璃早已粉碎,里面透出的不再是灯光,而是如同电焊般刺目、极不稳定的炽白闪光!雷公狂暴的吼声和某种金属过载的尖锐啸叫混合在一起,撕扯着人的神经!
“雷…雷大哥!药!药来了!”张三嘶哑地吼着,声音在雷霆中微弱如蚊蚋。他挣扎着想爬起来,但剧痛和脱力让他动弹不得。
铁皮屋的门猛地被从里面撞开!扭曲变形的铁皮咣当一声砸在地上!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如同从雷暴中心走出的魔神!
正是雷公!
他此刻的状态比之前更加骇人!古铜色的皮肤下,那些电路板般的纹路不再是明灭不定的蓝光,而是如同烧红的烙铁,疯狂闪烁着刺目的红芒!根根直立的银白色爆炸头发梢都跳跃着细小的电弧!双眼赤红,瞳孔深处仿佛有熔岩在翻滚!他手里紧握着一柄造型古朴、此刻却缠绕着狂暴蓝白电光的短柄战锤——雷神之锤!锤头每一次电光的吞吐,都引得避雷针上的电弧更加狂暴一分!
“药?!在哪?!”雷公的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毁灭一切的狂躁。他赤红的眼睛扫过瘫在地上的张三,看到他空空如也的双手(外卖箱还在一楼),那狂暴的怒气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在…在…”张三急得眼前发黑,手指颤抖地指向楼下,“…追风…外卖箱…”
“废物!”雷公怒吼,手中雷锤猛地指向天空,“等不了了!云层堵死!玉帝催命!老子自己来!”他全身肌肉贲张,缠绕着雷锤的狂暴电光瞬间暴涨!一道水桶粗细、扭曲跳跃的蓝白色电龙,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嘶吼着从锤头迸射而出,直刺苍穹!目标正是那片被早高峰堵得死死的、深红色的积雨云层!
“引雷——!!!”
轰嚓——!!!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恐怖百倍的炸雷在头顶炸响!仿佛整个天空都被这道狂暴的雷霆劈成了两半!刺目的白光瞬间吞噬了一切!张三感觉自己的视网膜都要被灼穿!耳膜被震得彻底失聪!狂暴的气浪如同重锤,将他狠狠掀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水箱上!
噗!一口鲜血混杂着泥浆喷了出来!
他眼前一片炽白,只剩下嗡嗡的耳鸣和全身散架般的剧痛。完了…雷公疯了…这楼真要塌了…
然而,预想中天崩地裂的爆炸并没有发生。
几秒钟后,刺目的白光和震耳欲聋的雷声如同潮水般退去。张三挣扎着睁开被强光刺激得泪水横流的眼睛,模糊的视线里,看到雷公依旧保持着举锤向天的姿势,但身体却在剧烈地颤抖!他手中那柄雷神之锤上狂暴的电光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疯狂地闪烁、跳跃、然后——噗嗤一声!彻底熄灭了!只留下几缕袅袅的青烟从锤头升起!
雷公高大魁梧的身躯晃了晃,脸上那烧红的电路纹路瞬间黯淡下去,红芒消退,变成一种病态的灰败。赤红的双眼也失去了神采,充满了巨大的惊愕和…脱力后的茫然。他像一座被抽干了能量的雕像,僵在原地,只有粗重的喘息证明他还活着。
“噗通!”雷公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雷锤“哐当”一声掉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他捂着胸口,脸色煞白,额头青筋暴跳,汗水如同小溪般从爆炸头里淌下。
“药…我的药…”他艰难地喘息着,声音微弱,带着巨大的痛苦和渴望,看向张三的眼神,不再是暴戾的雷神,而是一个急需救命的、可怜巴巴的病号。
张三也被刚才那道“人工引雷”的余波震得七荤八素,耳朵里依旧嗡嗡作响。他看着雷公那瞬间萎靡的状态,再看看掉在不远处、沾满泥浆的外卖箱(刚才被气浪掀飞时甩出来的),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涌上心头——这他妈是玩脱了?强行装逼遭雷劈(反噬)?
他挣扎着爬过去,手脚并用,沾满泥血的手指颤抖着打开外卖箱。里面一片狼藉,狗粮袋破了,棕褐色的狗粮颗粒撒得到处都是,混合着泥浆和雨水。他疯狂地在里面扒拉着,终于,在狗粮堆里,摸到了那个印着“鹏城大药房”的、还算完好的防水袋!
“药…药在这!”他嘶哑地喊着,连滚带爬地扑到雷公面前,将袋子塞进他颤抖的大手里。
雷公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看都没看,粗暴地撕开袋子,拧开药瓶,倒出一把白色药片,仰头就干咽下去!喉咙滚动,发出咕咚咕咚的吞咽声。
几秒钟后,他脸上那灰败的死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暴跳的青筋平复,急促的喘息也渐渐平稳下来。他长长地、满足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地上,背靠着扭曲的铁皮门框,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疲惫和…一丝后怕?
“哈…哈…兄弟…又…又救我一命…”雷公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掏出他那部裂屏通讯器,手指在油腻的屏幕上戳了几下。
张三的手机“叮咚”一声。
【“天庭通”通知:】
【用户“雷部小旋风”向您发起一笔转账。】
【金额:+500功德点。】
【备注:药费(三倍)+精神损失费(被雷劈x2)+救命费!兄弟!真兄弟!】
500点。加上之前的8500点,快一万了。但张三看着那数字,心里毫无波澜。1功德点=0.0001元的兑换率像冰冷的钢印,烙在意识深处。
雷公看着张三毫无喜色的泥浆脸,又看看自己那柄还在冒烟的雷锤,尴尬地干咳一声:“…那个…超时投诉…我给你撤了!差评也消了!放心!”他一边操作手机,一边指了指掉在旁边的雷锤,“…就是…这锤子…好像…过载了…得歇会儿…”
张三没说话。他默默捡起地上那个同样沾满泥浆的、装着“超强隔音耳塞”的塑料袋。里面那副极其廉价的橙色泡棉耳塞,在刚才的冲击中居然完好无损。他拆开包装,拿出耳塞,走到瘫坐的雷公面前。
雷公疑惑地看着他。
张三没解释,只是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其中一团泡棉,塞进了雷公的左耳里。
雷公下意识地想躲,但看到张三那沾满泥血、却异常平静的眼神,动作顿住了。
当那团廉价泡棉完全塞入耳道的瞬间——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顶楼呼啸的狂风、远处城市模糊的车流嗡鸣、甚至楼下鱼市隐约传来的嘈杂…所有恼人的背景噪音,如同被一层厚厚的、温暖的棉絮包裹,隔绝在外!
只剩下…一种久违的、深沉的、如同沉入海底般的…宁静!
雷公布满血丝、充满疲惫的双眼,猛地瞪圆了!瞳孔深处那残留的惊悸和狂躁,如同退潮般迅速消融,被一种巨大的、难以置信的茫然和…纯粹的、劫后余生的安宁取代!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摸了摸塞着耳塞的左耳。触手是柔软的泡棉,带着点塑料的味道。这感觉…比他用神力构筑的雷云结界更…真实?更…省力?没有能量消耗,没有法术波动,就是纯粹的物理隔绝!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只是慢慢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的、如同触碰易碎珍宝般的手势,自己接过了张三手里剩下的那团橙色泡棉,摸索着,塞进了自己的右耳。
双耳隔绝。
最后一丝残余的噪音彻底消失。
只有心跳的声音,在绝对的宁静中,沉稳而有力地搏动着。还有雨水落在身上、铁皮屋顶上的细微声响,此刻也显得清晰而平和。
雷公靠在扭曲的门框上,布满电路纹路的古铜色脸庞上,暴戾和狂躁彻底褪去。爆炸头被雨水打湿,软塌塌地贴在头皮上。他闭着眼,胸膛平稳地起伏。嘴角,甚至极其罕见地、极其微弱地…向上牵动了一下?仿佛一个终于找到安全港湾的、疲惫不堪的旅人。
他沾着泥污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柄掉在身边、还在冒烟的雷锤。锤头上缠绕的狂暴电光早已熄灭,只剩下冰冷的金属和几缕青烟。
张三看着雷公沉浸在九块九带来的宁静中,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泥血、赤着踩在冰冷水泥地上的双脚。追风不知何时也安静地滑行到了他身边,破损的车头灯处,几缕微弱的电火花还在不甘心地闪烁、跳跃,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口袋深处,天庭通手机的震动,如同催命的鼓点,再次顽强地穿透了雷公的宁静和他的疲惫。玉帝的咆哮,月老的哭诉,99+的未读消息…新的麻烦,如同这鹏城永远散不尽的阴云,再次沉沉压下。
他靠着冰冷的水箱,缓缓滑坐下去。冰冷的雨水浇在脸上,冲淡了泥浆和血污,却冲不散那深入骨髓的疲惫和荒谬。
追风破损的车头灯,那闪烁的微弱电火花,在昏暗的雨幕中,像一只嘲弄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