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三次踏上寻找“蜃”的征途,林逆伐的气息已截然不同。与玄武的生死博弈,在魔羯双子绞杀下的极限逃生,如同最残酷的磨刀石,将“空痕”的锋芒淬炼得更加内敛而致命。他穿梭在潮湿阴暗、瘴气弥漫的古老雨林深处,目标直指一处被当地原住民称为“迷梦之沼”的险地,那里近期检测到了异常强烈的幻象能量波动,与“蜃”高度相似。

雨林深处,腐败的枝叶堆积如山,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甜腥气。空气粘稠得仿佛能拧出水,光线被浓密的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林逆伐脚步无声,空间感知如同无形的触须,谨慎地扫过每一寸阴影。他指尖萦绕着一丝微弱的寒意,那是玄武冰晶的共鸣,正隐隐指向沼泽深处。

突然,一股极其熟悉的、带着强烈腐蚀性恶意的气息从侧后方爆发!尖锐刺耳的嘶鸣撕裂了雨林的死寂!

“唳——!”

一道灰绿色的残影,快得如同撕裂空间的闪电,裹挟着令人皮肉发紧的酸腐腥风,直扑林逆伐后颈!正是那只曾让他吃过苦头、速度诡异绝伦的酸与鸟!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酸与鸟显然也认出了林逆伐,它那六只猩红的复眼闪烁着刻骨的怨毒和贪婪(对血肉和空间的渴望),四只翅膀高频震颤,速度比上次更快,轨迹更加飘忽不定,利爪上滴落的涎液将空气都腐蚀出嗤嗤白烟!

“找死!”林逆伐眼神一厉,杀意瞬间凝结!他不再是当初被偷袭而狼狈不堪的新手。

没有半分犹豫,甚至没有转身!

“空痕·瞬影!” 他的身影在原地骤然模糊、消失!

酸与鸟的致命扑击落空,利爪只在原地留下几道冒着青烟的腐蚀深坑。

林逆伐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酸与鸟侧上方!

“空痕·逆流刺!” 这一次,不再是仓促的绝境反击!他主动模拟玄武“慢境”的压迫感,将“空痕·时隙蓄能”的力量压缩在指尖!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切割时光的银芒,无视了酸与鸟恐怖的速度,精准无比地点在它高速移动轨迹中一个微不可查的、因翅膀振动频率转换而产生的瞬间“迟滞点”上!

“噗嗤!”

银芒穿透灰绿色的羽毛和坚韧的皮膜,精准地刺入酸与鸟相对脆弱的颈部与躯干连接处!

“嘶嘎——!” 酸与鸟发出凄厉到变形的惨嚎,身体在空中剧烈抽搐,大股带着强烈腐蚀性的灰绿色血液喷溅而出!它引以为傲的速度在“空痕”对空间本源的洞察和“时隙”蓄能的瞬间爆发面前,被彻底破解!

林逆伐眼神冰冷如刀,没有丝毫停顿。

“空痕·瞬刃·乱流!” 他身影再次消失,瞬间出现在酸与鸟另一侧,手中由空间之力凝聚的无形之刃化作一片银色的死亡风暴,围绕着受创的酸与鸟疯狂切割!每一次闪烁,都带起一蓬污血和破碎的羽毛!酸与鸟疯狂挣扎,腐蚀酸液四处喷洒,将周围的巨树和地面腐蚀得千疮百孔,却连林逆伐的衣角都沾不到!

实力的绝对碾压!仅仅几个呼吸,曾经让林逆伐狼狈不堪的酸与鸟,便在银色的空间风暴中被彻底肢解,化作一滩冒着气泡的、散发着恶臭的污秽残骸,连核心都被空间之力搅碎!

林逆伐落地,气息平稳,周身银芒缓缓收敛。他甩了甩手,空间之力将沾染的腐蚀性污血彻底震散。斩杀强敌,却只让他眼神更加凝重。他走到酸与鸟残骸旁,蹲下身,指尖凝聚一丝冰晶寒意,探入那污秽之中。

果然!在酸与鸟破碎的核心深处,他捕捉到了一缕极其微弱、但本质却与“蜃”之力同源、却又更加混乱狂躁的幻象残留!这残留中还混杂着一丝…人为引导的印记!

“不是巧合…”林逆伐站起身,目光如电般射向沼泽深处。玄武冰晶的共鸣感骤然加强,同时,他强大的空间感知捕捉到,在沼泽中心区域,空间结构正呈现出一种极其不自然的“褶皱”和“重叠”现象,仿佛有无数个微小的幻境气泡正在生成、碰撞、湮灭。那是“蜃”活跃的痕迹!但这痕迹中,还缠绕着另外几种截然不同、却同样令人心悸的幻术气息——腐朽、寄生、死亡…以及酸与鸟那种狂乱的腐蚀感!

他不再犹豫,身形化作一道银线,朝着沼泽中心疾驰而去。

穿过剧毒瘴气和食人藤蔓的重重阻碍,林逆伐抵达了迷梦之沼的核心。眼前的景象令人头皮发麻。

那是一片笼罩在灰绿色浓雾中的巨大泥潭,泥潭表面不断翻涌着巨大的气泡,破裂时散发出致幻的彩色光晕。在泥潭中央,悬浮着一片扭曲、流动的光影。它没有固定形态,时而如海市蜃楼般的宫殿群,时而如扭曲蠕动的巨大生物内脏,时而化作无数哀嚎的人脸漩涡…这正是“蜃”的核心显化!它的力量比之前探测到的更加活跃,也更加…痛苦?仿佛在被强行催动。

更让林逆伐瞳孔骤缩的是,在这片“蜃”的光影周围,泥潭中或悬浮或沉浮着几样东西:

*一团不断蠕动、散发出甜腻腐烂气息的巨大菌丝团(菌人),它的菌丝深深扎入“蜃”的光影中,似乎在汲取着什么,又像是在注入某种腐朽的孢子。

* 一具半埋在污泥中、穿着古老破烂麻衣的女性干尸(女丑尸)。她脸上覆盖着巨大的水草,只露出干裂的嘴唇,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死亡和疫病气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如同瘟疫之源,不断污染着周围的幻象能量。

*而在“蜃”光影的正上方,一张几乎透明的、仿佛由无数噩梦碎片编织而成的巨大薄膜(梦膜)正缓缓起伏,如同活物的呼吸,将“蜃”、菌人、女丑尸散发出的混乱幻象能量吸收、融合、放大!

林逆伐的空间感知清晰地“看”到,这四种(算上残留的酸与鸟气息是五种)恐怖幻术生物的力量,正在“梦膜”的引导下,以一种极其邪恶的仪式,强行融合!它们的能量场互相纠缠、污染、增幅,目标直指…沼泽之外,遥远的海市蜃楼区域!

一个冰冷的声音碎片,如同破碎的玻璃,透过混乱的能量场,断断续续地传入林逆伐的感知(显然是二十八宿某位存在的远程传讯或残留意念):

“…‘梦膜’为基…‘蜃’为幻境之海…‘菌人’散播腐朽之种…‘女丑’降下死亡瘟疫…‘酸与’撕裂空间认知…”

“…五重叠加…海市蜃楼…百万生灵…永堕无间幻狱…”

“…为吾等重临…扫清障碍…献上祭品…”

二十八宿!他们竟在利用这些传说中的恐怖存在,布置一个笼罩整个海市蜃楼区域、足以让百万生灵陷入永恒疯狂与腐朽的超级幻术结界!这不仅仅是破坏,这是要将那片区域彻底化为非生非死的绝地!

林逆伐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他强忍着立刻出手破坏仪式的冲动(那无异于自杀,五种力量的叠加反噬足以瞬间将他撕碎),将空间感知和冰晶共鸣催动到极致,牢牢记住现场的能量结构、仪式节点的位置以及那残留的二十八宿意念波动。随后,他悄无声息地退走,如同从未出现过。情报,比莽撞的牺牲更重要!

当林逆伐带着一身沼泽的腥气和沉重到极致的情报返回天衍府,整个高层会议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他详细汇报了所见所闻,尤其是二十八宿利用五大幻术生物布置“永恒幻狱”的惊天阴谋,以及现场的能量特征。

坤王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震王周身雷光隐现,眼中燃烧着狂暴的怒火,仿佛下一刻就要撕裂空间杀向沼泽。乾王则眯着眼睛,手指在座椅扶手上轻轻摩挲,似乎在飞快计算着这情报的价值和背后的风险。巽王依旧沉默,但周身萦绕的微风变得异常锋锐、冰冷。兑王把玩着几枚古钱,眼神深邃,仿佛在推演着什么。

“五重叠加…永恒幻狱…”坤王的声音低沉而压抑,“二十八宿…好大的手笔!这是要断我‘卜卦’根基,以海市百万生灵为祭,宣告他们的回归!”

“不能让他们得逞!”震王低吼,雷霆在会议桌上跳跃,“老子这就去把那鬼沼泽连同那几个鬼东西一起轰成渣!”

“稍安勿躁,震王。”乾王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冷静,“破坏仪式节点固然重要,但更关键的是,要斩断这邪恶仪式的‘锚点’和‘放大器’。”他目光扫过林逆伐,“你提到,那‘女丑尸’是死亡瘟疫的源头,而‘菌人’则在加速腐朽与寄生…这两者,是污染幻境、将其导向实质死亡的关键一环。尤其是‘女丑尸’,她的死亡诅咒是链接现实与幻境深渊的桥梁。”

一直沉默的兑王,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古钱。他抬起头,那双仿佛映照着无尽卦象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洞悉一切的锐芒。

“方位已定。”兑王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女丑尸…当诛。”

他的话音未落,旁边仿佛与空气融为一体的巽王,周身骤然卷起一丝微弱却让整个大厅空间都为之凝滞的罡风!

没有多余的讨论,没有慷慨激昂的宣言。

兑王和巽王的身影,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如同被水洗去的墨迹,瞬间淡化、消失!没有空间撕裂的波动,没有能量爆发的征兆,就那么无声无息地融入了虚空之中!仿佛他们从未存在于这个会议室!

迷梦之沼核心。

女丑尸干瘪的嘴唇似乎咧开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仿佛在嘲笑着世间的生灵。浓郁的死亡疫病之气如同实质的黑雾,源源不断地注入上方的“梦膜”和“蜃”的光影之中。

突然!

女丑尸头顶上方,空间如同水波般自然地荡漾开来。没有轰鸣,没有威压,兑王的身影如同从一幅水墨画中走出,悄无声息地悬浮在那里。他低头俯视着女丑尸,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看一块顽石。

与此同时,巽王的身影如同被最凛冽的罡风汇聚而成,出现在女丑尸的侧后方。他依旧沉默,银发在无形的风中纹丝不动,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

女丑尸似乎察觉到了致命的危机,覆盖在脸上的水草疯狂舞动,更加浓郁的死亡黑气如同无数怨毒的触手,冲天而起,化作一个狰狞咆哮的恶鬼头颅,带着腐蚀灵魂的尖啸,扑向兑王和巽王!这是她凝聚了无数岁月的死亡诅咒,足以瞬间咒杀一个军团!

兑王面对这滔天邪气,只是轻轻伸出一根手指,对着虚空一点。

“兑·水镜映天。”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以他指尖为中心,一圈透明清澈、如同无波古井的涟漪瞬间扩散开来!那咆哮的死亡恶鬼头颅撞入这涟漪之中,竟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波澜都未能掀起!更诡异的是,那涟漪仿佛一面映照真实的镜子,恶鬼头颅的形态、甚至其中蕴含的怨毒诅咒之力,都在涟漪中清晰地倒映出来,然后…被这“镜面”无声地吸收、消解!兑王的能力,竟是以幻制幻,以镜像吞噬镜像,将一切邪祟归于虚无!

就在死亡诅咒被“水镜”无声吞噬的刹那!

巽王的右手,对着女丑尸,轻轻向下一按。

“巽·九天罡风·散魂。”

依旧没有声音。

一股无形无质、却蕴含着天地间至为精纯、至为凛冽的九天罡风本源,如同上苍的叹息,瞬间贯穿了女丑尸的躯体!

没有爆炸,没有血肉横飞。

女丑尸那干瘪坚韧、蕴含了数千年死亡精华的躯体,连同她脸上那诡异的水草,如同被投入烈阳下的冰雪,从内到外,无声无息地风化、飘散!构成她存在的每一粒尘埃,承载着她无尽怨念的每一丝魂魄,都在那九天至纯至罡的风息之下,被彻底吹散、净化,化为宇宙间最本源的粒子,消散于无形!

前一刻还在散发恐怖死亡气息的女丑尸,下一秒,已彻底从这个世界上被抹去,连一点残渣、一丝怨念都未曾留下!

整个过程,快得超乎想象,平静得令人心悸!兑王的水镜悄然收起,巽王按下的手也缓缓收回。两人甚至没有多看那正在疯狂扭曲、因失去关键节点而开始失衡的“蜃”和“梦膜”一眼,身影再次如同融入空气般,悄然消失。

绝对的碾压!以最平静的方式,展现了最恐怖的实力!

天衍府会议厅。

当兑王和巽王的身影如同出现时一样,无声无息地重新在各自的位置凝实时,整个大厅一片死寂。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那跨越空间、瞬杀邪魔的凛冽气息。

坤王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女丑尸已除,仪式核心节点被破坏。但‘蜃’、‘菌人’、‘梦膜’仍在,二十八宿的威胁并未解除。我们需要立刻制定下一步计划,彻底粉碎这个阴谋!”

震王重重哼了一声,看向林逆伐的目光充满了赞许和“小子干得不错”的意味。

乾王则深深地看了一眼平静归来的兑王和巽王,又看向脸色依旧凝重但眼神坚定的林逆伐。他脸上惯常的优雅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难以捉摸的凝重。林逆伐带回来的情报价值连城,而兑王巽王展现的实力更是深不可测。这一切,都让乾王感到,他掌控“空痕”的计划,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变数和挑战。棋盘上的棋子,正在以超出他预料的方式搅动风云。

会议在凝重的气氛中结束。林逆伐走出大厅,望着天衍府上方模拟的星空,脑海中回响着二十八宿那冰冷的计划碎片,以及兑王巽王那令人窒息的绝对力量。

“离坎王…李成宇…”他低声自语,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你当年…到底知道了什么?才会选择‘叛逃’?” 风暴的中心,似乎正向他席卷而来。而他手中的“空痕”,正是这风暴中唯一的灯塔。路还很长,危机四伏,但这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