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朔风卷着赤沙掠过玉门关,陆尘望着地平线上翻涌的金色浪潮,指间的青木令突然泛起微光。玉简中关于西域的记载在脑海中浮现:"西方庚金,主杀主刑,其精为剑,其气藏于不周之墟。"身旁的叶寒舟握紧了剑柄,冰魄剑在沙风中嗡鸣,剑身上凝结的霜花却被热风瞬间蒸散。

"根据万花谷古籍,不周之墟是上古战神刑天的葬地。"万花谷谷主苏清禾展开兽皮地图,指尖划过地图左上角的黑色区域,"但自千年前沙海变迁,此处便被'死亡之海'吞噬,连最老练的驼队都不敢涉足。"她的目光落在陆尘腰间的青木令上,"不过既然木令与庚金至宝存在感应,或许我们该相信这份指引。"

三人在玉门关外雇了一队沙民向导。为首的老者名为阿古,满脸沟壑间嵌着沙粒,浑浊的眼睛却突然在看到青木令时泛起精光:"贵客可是要寻'金人冢'?"他压低声音,羊皮水袋在膝头发出沉闷的晃动声,"老婆子临终前说,沙海下埋着会吞人的金人,每到月圆之夜,便会有铜铃声从地底传来......"

叶寒舟正要追问,陆尘却抬手止住他。焚天阴阳眼扫过老者手腕,那里有道新月形疤痕——与玄冥宗刺客的标记如出一辙。"今晚扎营时,烦请阿古大叔守夜。"陆尘微笑着递过一块碎银,指尖却在触碰到对方掌心时,察觉到薄茧下的老茧——那是常年握刀才会有的痕迹。

夜幕降临时,沙海化作寂静的坟场。陆尘假寐中听见帐篷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三枚透骨钉破帐而入,却在触及他周身阴阳护壁时化作齑粉。帐外传来惊呼声,他翻身而起,正看见阿古带着三名沙民抽出弯刀,刀刃上泛着幽蓝光芒。

"噬灵毒?"陆尘挑眉,焚天剑出鞘带起半弧火光,"玄冥宗的狗,倒是阴魂不散。"刀光与剑光在沙地上交织,叶寒舟的冰剑冻住一人脚踝,苏清禾甩出的藤鞭缠住另一人咽喉。阿古见势不妙,转身欲逃,却被陆尘一脚踹翻在地,刀刃抵住咽喉。

"说,谁派你们来的?"陆尘指尖凝聚火焰,在阿古眉心烙下印记。老者浑身颤抖,喉间挤出破碎的字句:"青铜......面具大人......说焚天传人会走......沙蚕古道......"话音未落,七窍突然涌出黑血,竟是服毒自尽。

沙蚕古道,正是地图上标注的通往不周之墟的唯一路径。陆尘望着死者腕间的疤痕逐渐化作灰雾,心中警铃大作:"他们想引我们走古道,必定设有埋伏。但反过来说,或许真正的入口就在那里。"

次日黎明,三人辞别佯装无辜的商队,踏上沙蚕古道。所谓古道,不过是沙地上几截断裂的石柱,柱身刻着风化的图腾,人面蛇身的神祇手持巨斧,脚下踩着无数骸骨。行至正午,天际突然浮现诡异的绿洲,波光粼粼的湖面倒映着金碧辉煌的宫殿。

"海市蜃楼。"苏清禾握紧玉笛,"但这幻象中蕴含着灵力波动,恐怕不是自然形成。"陆尘运转焚天阴阳眼,绿洲在视野中扭曲成无数碎片,最终拼出一座埋在沙下的古城轮廓。城墙上的符文与青木令上的纹路隐隐呼应,中央祭坛处有庚金之气冲天而起。

"幻象是入口的投影。"陆尘断定,"叶兄,清禾姑娘,随我破阵。"三人呈三才之势站定,陆尘捏诀唤出青木令的翠色光芒,叶寒舟引动冰魄剑的寒意,苏清禾则以笛声注入木灵之力。三色光芒交织成网,劈向幻象中的湖泊。

水面轰然裂开,露出深达百丈的沙坑。坑底矗立着倒悬的古城,檐角铜铃在风中摇曳,正是阿古所言的"铜铃声"。陆尘甩出缚灵索,三人顺着绳索坠入城中,落地时惊起无数沙蚕,这些拇指大小的虫豸裹着甲壳,眼睛泛着贪婪的红光。

"小心,它们能啃食灵力!"苏清禾玉笛横吹,音波震退虫群。陆尘趁机观察四周,发现建筑上的图腾与石柱一致,而地面刻着复杂的庚金阵纹。当他的脚步踏入某道纹路时,整座城市突然翻转,众人竟置身于正常矗立的古城街道,月光从头顶的"地面"洒落,形成诡异的倒置空间。

"这是庚金镜像阵。"叶寒舟抚摸着墙面渗出的金属光泽,"每一道纹路都是镜面,走错一步便会被永远困在镜像空间。"陆尘祭出焚天镜,镜中映出三条不同的路径:左侧街道尽头是熊熊燃烧的熔炉,中间是堆满兵器的武库,右侧则是紧闭的神庙大门。

"庚金属火,主熔炼,或许熔炉是关键。"陆尘率先走向左侧。然而踏入街道的瞬间,两侧建筑突然化作巨型齿轮,飞速转动着挤压过来。他拉着苏清禾跃向空中,齿轮擦着脚底掠过,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叶寒舟冰剑斩出,却见冰刃触碰到齿轮的瞬间便被高温融化。

"这些齿轮是由庚金之气凝聚的幻象!"陆尘醒悟,焚天剑挥出阴阳剑气,直接斩向镜像阵的核心纹路。空间剧烈震颤,齿轮消失不见,前方出现一座青铜熔炉,炉中跳动着幽蓝的火焰。熔炉旁立着一具穿戴盔甲的骸骨,手中握着半卷焦黑的玉简。

苏清禾捡起玉简,上面刻着"刑天冢,非战不可入"的字样。话音刚落,熔炉中的火焰突然暴涨,骸骨盔甲发出咔嗒声响,竟自行站起,手中浮现出一柄燃烧着业火的巨斧。"是庚金傀儡!"叶寒舟提醒,冰剑与巨斧相撞,爆发出刺目火花,却未能伤其分毫。

陆尘运转焚天阴阳诀,发现傀儡的弱点不在躯体,而在熔炉中的火种。他施展焚天遁术绕到熔炉后方,正要伸手抓取火种,却见地面突然裂开,无数沙蚕涌入,啃食他的灵力护盾。与此同时,傀儡的巨斧劈落,带起的劲风将苏清禾吹飞,玉笛脱手而出。

"清禾!"叶寒舟分神之际,被傀儡一拳击中胸口,倒飞出去撞在墙上。陆尘咬牙同时应对两面威胁,焚天剑舞出剑花逼退沙蚕,左手却被傀儡斧刃划伤,鲜血滴在熔炉上,竟激活了更深层的阵纹。整座熔炉开始旋转,火种化作锁链缠住他的脚踝。

"以血为引,看来这熔炉需要祭品。"陆尘苦笑,突然福至心灵,将青木令按在熔炉上,翠色光芒与幽蓝火焰交融,形成五行相生之象。傀儡动作骤然停滞,盔甲片片剥落,露出里面刻满符文的心脏——正是一枚散发庚金之气的菱形晶体。

"原来至宝藏在傀儡核心!"苏清禾捡起玉笛,吹奏起安神曲压制沙蚕。陆尘趁机运转《焚天逆道经》,以自身血液为媒介,引导晶体中的庚金之力与青木令共鸣。当两种力量交融的瞬间,整座古城剧烈震动,镜像空间层层破碎,露出真正的祭坛。

祭坛中央矗立着高达千丈的刑天雕像,断首处插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巨斧,正是传说中的"庚金断岳斧"。雕像脚下躺着数十具尸体,穿着各异,却都戴着青铜面具——与阿古提到的"青铜面具大人"如出一辙。陆尘瞳孔骤缩,在一具尸体手中发现半块令牌,上面刻着"幽冥殿"三字。

"看来不止我们在寻找至宝。"叶寒舟擦去嘴角血迹,"这些人似乎在尝试唤醒刑天虚影,却被反噬而死。"他的目光落在巨斧上,"陆兄,那斧头......"

不等他说完,地面突然裂开,无数青铜蛇从地底钻出,蛇身刻着与面具相同的纹路。陆尘挥剑斩落一条,却见蛇头落地后化作流沙,又重新凝聚成形。苏清禾的音波对这些机械蛇毫无作用,叶寒舟的冰剑也只能暂时冻结它们的行动。

"是机关兽!"陆尘想起在玄冥宗密卷中见过的记载,"必须毁掉核心中枢!"他抬头望向刑天雕像的眼睛,那里闪烁着暗红色光芒,正是机关阵的枢纽。焚天剑蓄力至巅峰,阴阳剑气化作巨龙腾空,直取雕像双目。

剧烈的爆炸声中,雕像轰然倒塌,巨斧坠入祭坛中央的凹槽,激起万丈庚金之气。陆尘趁机握住斧柄,却感觉无数剑气从手臂钻入,经脉几乎被撕裂。他咬紧牙关运转五行之力,青木令的翠色、庚金斧的金色在体内形成循环,竟硬生生将剑气炼化。

"恭喜焚天传人,得此庚金至宝。"沙哑的声音从祭坛下方传来。众人警惕后退,只见地面升起一座石台,台上站着个浑身缠满绷带的男子,绷带缝隙中露出暗红色皮肤,正是在万花谷逃脱的青铜面具人!

"你究竟是谁?"陆尘握紧巨斧,警惕他的每一个动作。

"吾乃幽冥殿左使,奉魔尊之命,特来迎接传人。"面具人抬手扯下绷带,露出眉心处的六芒星印记,"不过看起来,你还没意识到自己的使命——焚天剑体,本就是为了重塑天道而生,又何必执着于阻止魔尊复苏?"

苏清禾皱眉:"一派胡言!魔尊若复苏,生灵涂炭......"

"生灵涂炭?"面具人冷笑,"如今的九霄大陆,灵气枯竭、天道残缺,唯有打破旧秩序,方能迎来新生。焚天传人,你以为收集五行至宝是为了封印魔尊?错了!它们本就是开启仙域的钥匙,而你......"他突然甩出一道血光,缠住陆尘持斧的手臂,"是最好的祭品!"

血光中浮现出无数冤魂面孔,扯着陆尘向祭坛下方坠落。叶寒舟挥剑斩向血光,却被面具人袖中飞出的铁链缠住手腕。苏清禾玉笛爆发出刺耳的破音,震碎部分冤魂,却见面具人随手一挥,便将她震飞出去,玉笛裂痕密布。

陆尘感觉力量正在飞速流失,巨斧从掌心滑落,庚金之气被血光疯狂吸收。千钧一发之际,他突然想起在万花谷得到的天机阵残卷,咬破舌尖喷出精血,以身为阵眼,强行勾动五行之力。青木令与庚金斧同时发光,在他周身形成五行护罩,竟将血光震散。

"五行相生相克,你以为仅凭幽冥血术就能压制?"陆尘擦去嘴角血迹,拾起巨斧,"今天,我不仅要带走至宝,还要揭开你们的阴谋!"话音未落,他施展出融合金木之力的"焚天枯荣斩",巨斧劈出的剑气所过之处,青铜蛇化作齑粉,面具人的铁链也寸寸断裂。

面具人惊恐后退,却被叶寒舟的冰牢困住。陆尘逼问道:"说,幽冥殿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剩下的两件至宝在哪里?"

"你以为......你能阻止天命?"面具人突然露出疯狂的笑容,"水属性至宝在......"话未说完,他口中突然喷出黑血,七窍冒烟而死。陆尘探其鼻息,发现他竟服下了与阿古相同的毒丸,毒发速度之快,连焚天阴阳眼都来不及察觉。

"看来他们早有准备,宁死也不透露秘密。"苏清禾捡起面具人掉落的玉简,上面刻着"北冥有鲲,吞舟之水"的字样,"北冥海?难道水属性至宝在那里?"

叶寒舟点头,目光望向祭坛外重新合拢的沙海:"但根据记载,北冥海被极寒之水笼罩,寻常修士靠近便会冻成冰雕。而且......"他看向陆尘手中的庚金斧,"五行至宝之间存在感应,或许我们该先弄清楚,这些至宝与天机阵、仙域入口的真正联系。"

陆尘沉吟片刻,将庚金斧收入纳戒,指尖轻抚青木令:"在万花谷时,青木神树的玉简提到'灵墟秘境'是封印仙域的枷锁。而幽冥殿想利用至宝开启仙域,重塑天道......但天道为何需要重塑?或许,现在的九霄大陆,本就是个被遗弃的残界?"

这个猜想让众人背脊发凉。苏清禾望向逐渐破晓的沙海,轻声道:"无论如何,我们必须赶在幽冥殿之前找到剩下的至宝。陆公子,接下来我们......"

"去北冥海。"陆尘握紧拳头,"但在此之前,我需要先回一趟青云宗。有些关于焚天剑体的秘密,或许师尊留下的典籍中会有记载。"他抬头望向东方,朝阳刺破沙雾,在他眼中投下坚定的光芒,"而且,我有种预感,幽冥殿不会让我们轻易离开西域......"

正如他所料,当三人回到沙海边缘时,远处突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黑点。叶寒舟运起千里眼,面色凝重:"是沙魔宗的铁蹄军,至少有三百人,领头的是沙魔宗大长老'血手人屠'司空尧......他手中拿着的,是玄冥宗的噬灵旗!"

陆尘握紧焚天剑,庚金斧的重量在纳戒中清晰可感。沙暴在远方酝酿,如同巨兽张开的巨口。他知道,一场硬仗在所难免,而幽冥殿布下的棋局,才刚刚露出冰山一角。在那未知的北冥海中,不仅有水属性至宝,还有更可怕的敌人与真相,正等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