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PICU观察室的灯光在陆沉离开后,似乎变得更加柔和,也更显孤寂。消毒水的味道顽固地占据着每一寸空气,与窗外沉落的夕阳余晖格格不入。小宇蜷缩在林晚怀里,小小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每一次抽噎都像细小的针,扎在她紧绷的心弦上。

“妈妈在,宝贝,妈妈在呢。”林晚的声音放得极轻,如同羽毛拂过水面,她调整姿势,让儿子能更舒服地依偎着她。她一只手稳稳地托着他,另一只手伸向床头柜上护士特意送来的温水盆。温热的毛巾拧得半干,带着令人安心的暖意,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小宇哭得湿漉漉的小脸、脖子和手心,避开那些令人心痛的针眼和淤青。

物理的安抚是第一步。林晚知道,小宇需要的不止于此。他幼小的心灵刚刚经历了一场由最亲近之人引发的风暴,恐惧和困惑如同藤蔓紧紧缠绕着他。

“小宇,”她的声音温柔而清晰,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力量,“爸爸……他昨天那样做,是因为他生病了。他这里,”她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被一个很大很大的坏念头蒙住了眼睛,耳朵也听不见小宇的声音了。那不是真正的爸爸,那是被坏念头控制的‘怪兽爸爸’。”

小宇的抽噎停顿了一下,抬起湿漉漉的大眼睛,困惑地看着她,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就像小宇最喜欢的奥特曼打小怪兽一样,”林晚用他能理解的语言继续引导,“爸爸身体里也有‘怪兽’,他昨天没打赢,让怪兽跑出来吓到小宇了。但是,”她加重了语气,眼神坚定,“爸爸现在知道错了,他非常非常后悔,后悔得心都痛了。他正在想办法,要把那个坏怪兽彻底打败、关起来,永远都不让它再跑出来吓唬小宇。”

这个比喻显然在孩子混沌的思维里找到了一个落脚点。小宇眼中的恐惧稍稍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懵懂的、带着希望的理解。“爸爸……打怪兽?”他小声重复,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对!”林晚用力点头,给了他一个鼓励的微笑,“所以小宇不用害怕那个‘怪兽爸爸’,因为爸爸自己也在努力打败它。而且,妈妈会一直在这里,保护小宇,我们一起看着爸爸打败怪兽,好不好?”她伸出手指,轻轻刮了刮他哭得通红的鼻尖。

小宇下意识地伸出小手,握住了妈妈的手指,这一次,不再是死死攥着救命稻草般的绝望,而是带着一点点脆弱的信任和依赖。他小小的身体终于不再那么僵硬地紧绷,慢慢软了下来,疲惫地靠在林晚胸前。高烧后的虚弱和巨大的情绪波动耗尽了他的体力,眼皮沉重地开始打架。

“睡吧,宝贝。”林晚轻轻拍着他的背,哼起他最喜欢的、不成调的摇篮曲,“睡醒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妈妈保证。”

在母亲熟悉的气息和令人安心的低语中,小宇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呼吸渐渐变得悠长平稳,陷入了沉沉的睡眠。林晚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感受着儿子平稳的心跳透过薄薄的病号服传递过来,这是此刻支撑她全部力量的核心。窗外,最后一丝天光被夜幕吞噬,城市华灯初上,病房内只剩下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和她自己沉重的心跳。

***

手机在寂静中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是苏蔓发来的消息,带着她一贯的犀利风格:

> 【蔓蔓】:晚晚!小宇怎么样了?我刚开完会,看到新闻了!姓陆的和他那个蛇蝎心肠的妈疯了吧?那份假报告是不是那老妖婆搞的鬼?需要我做什么?随时待命!我的直播团队和法务部24小时为你开机!老娘憋了一肚子火,就等你一声令下撕了他们!

林晚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文字,一股暖流夹杂着苦涩涌上心头。她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确保不会惊醒小宇,才拿起手机,手指有些僵硬地打字回复:

> 【晚】:小宇刚睡下,暂时稳定了。是周雅琴。司法鉴定结果刚出来,证明是伪造。陆沉说要24小时处理。

> 【晚】:蔓蔓,我需要你帮我做件事,非常重要。

苏蔓的回复几乎是秒到,一个燃烧的火焰表情包后紧跟着:

> 【蔓蔓】:说!刀山火海!

林晚深吸一口气,眼神锐利如冰:

> 【晚】:动用你所有的媒体资源和人脉,秘密调查周雅琴过去三年内所有公开或半公开的资金流向,尤其是大额、去向不明的款项。重点查她名下的慈善基金“雅琴育才”和几个离岸空壳公司的关联交易。还有,查一个叫‘徐志远’的人,他可能是个所谓的‘教育大师’或‘命理师’,看看他和周雅琴有没有关联。我需要实锤,越快越好。

信息发出去后,林晚盯着屏幕,等待着。她知道苏蔓的能力,这位闺蜜在媒体圈和资本圈的手腕,远非她表面看起来的明艳张扬那么简单。伪造一份具有法律效力的司法鉴定报告绝非易事,需要打通医院内部的环节,需要“专业人士”的操盘,更需要庞大的资金支持去堵住所有可能的漏洞。周雅琴的手伸得再长,也必然会留下痕迹。她要的不是猜测,而是足以将对方钉死的铁证。

几秒钟后,苏蔓的回复带着强大的自信传来:

> 【蔓蔓】:收到!给我12小时!挖地三尺也给你把料翻出来!徐志远是吧?这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在哪份‘大师’名单上见过。等我消息!另外,你和孩子现在安全吗?姓陆的靠不靠得住?

林晚回复:

> 【晚】:在医院,暂时安全。陆沉……看这24小时。

她放下手机,疲惫地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小宇沉睡的侧脸上。孩子眉头微微蹙着,似乎在梦中仍不安稳。她伸出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抚平那小小的褶皱。病房门被轻轻推开,值班护士进来记录体征,看到林晚憔悴却异常清醒的面容,低声问:“林女士,您需要休息一下吗?这里有我们看着。”

林晚摇摇头,声音很轻却坚定:“不用,谢谢。我陪着他。”

护士理解地点点头,安静地做完记录又退了出去。长夜漫漫,时间在寂静中流淌得格外缓慢。林晚没有丝毫睡意,大脑高速运转着,梳理着所有线索,推演着各种可能。她回忆着前世关于周雅琴的零星记忆,那些被她忽略的、关于庞大资产和神秘“顾问”的碎片。陆沉会怎么做?直接质问?那只会打草惊蛇。周雅琴必然有后手,一份伪造的报告暴露,她只会用更狠辣的手段来掩盖。林晚必须走在前面,掌握主动权。

***

时间悄然滑向午夜。

陆沉并没有回到医院。他离开时的背影决绝而沉重,像背负着整个世界的重量。林晚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是回了他和周雅琴那座象征着财富与权力的山顶别墅?还是去了某个能给他力量或答案的地方?

凌晨三点,林晚的手机屏幕再次亮起,这次是陆沉的号码。没有电话,只有一条简短的信息:

> 【陆沉】:报告源头在鉴定中心副主任张明远。他母亲在雅琴基金会资助的疗养院,三个月前被安排进了最好的特护病房。徐志远是他的“贵人”。等我。

信息量巨大,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块,在林晚心中激起千层浪。张明远,这个名字她有点印象,似乎是鉴定中心一个颇有名望的专家。原来如此!周雅琴精准地抓住了人性的弱点——孝心。用最顶级的医疗资源,买通了关键环节的执行者。而那个“徐志远”,果然再次出现!这个名字像一根毒刺,瞬间刺穿了林晚的记忆屏障!前世,陆氏集团后期似乎遭遇过一次严重的投资丑闻,涉及一个打着玄学旗号圈钱的伪大师,导致集团声誉大跌,损失惨重。那个大师的名字,好像就是徐志远!原来,这条毒蛇在这么早的时候,就已经盘踞在周雅琴身边了!

陆沉这条信息,无疑是在告诉她,他正在行动,而且触及到了核心。他查到了张明远,查到了交易链条,更查到了徐志远这个关键人物!这效率,快得惊人,也狠得惊人。他所谓的“处理”,绝非仅仅是质问母亲那么简单。那句“等我”,更像是一种宣告,一种承诺。

林晚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她立刻将这条信息转发给了苏蔓:

> 【晚】:陆沉的消息。张明远,鉴定中心副主任,其母受惠于雅琴基金会特护病房。徐志远是张的“贵人”。重点查徐志远和张明远、周雅琴的三角关系!查徐志远的背景,尤其是他所谓的“学术”或“玄学”背景是否造假!

苏蔓的回复带着熬夜的亢奋:

> 【蔓蔓】:收到!张明远这条线太关键了!徐志远…哈!果然是他!我这边也有眉目了!这老神棍背景水深得很,跟好几个豪门贵妇不清不楚,专搞风水命理、子女前程那一套,收费高得离谱,还涉嫌非法集资!给我点时间,保证把他的底裤都扒出来!陆沉这次…还算干了件人事?

林晚没有回复,只是默默攥紧了手机。陆沉的情报和苏蔓的调查正在迅速交汇,指向同一个黑暗的漩涡中心——徐志远。周雅琴的疯狂,恐怕远不止是拆散儿媳、控制孙子这么简单。这个伪大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仅仅是帮凶?还是……更可怕的操纵者?

***

凌晨五点,天色依旧漆黑,但东方的天际线已隐隐透出一丝灰白。

病房的门被再次推开,进来的却不是护士,而是陆沉。

他仿佛是从外面凛冽的晨雾中直接走进来的,带着一身挥之不去的寒意和浓重的疲惫。昂贵的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手臂上,领带扯松了,衬衫领口微敞,露出喉结和一小片紧绷的皮肤。他的脸色比离开时更加苍白,眼底的红血丝密布,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透出一种近乎虚脱的憔悴,但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却燃烧着一种林晚从未见过的、冰冷到极致的火焰。那火焰没有温度,只有毁灭一切的决绝。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投向病床上的小宇,看到孩子安稳地睡着,紧锁的眉头才几不可察地松动了一丝,随即又绷得更紧。然后,他才看向林晚。

林晚站起身,一夜未眠让她也有些脚步虚浮,但她挺直了背脊,无声地与他对视。不需要任何言语,陆沉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沉重、冰冷和压抑的暴怒,已经说明了一切。他经历了一个怎样的夜晚?

陆沉走到床边,动作极轻地俯下身,凝视着小宇沉睡的脸庞。他伸出手,似乎想触碰一下儿子苍白的脸颊,指尖却在距离皮肤几厘米的地方停住了,微微颤抖着,最终缓缓收回,紧握成拳,指节捏得发白。这个简单的动作里,充满了无法言说的痛苦和悔恨。

他直起身,转向林晚,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出去说。”

林晚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小宇,跟着陆沉走出了PICU观察室。

凌晨的医院走廊空旷寂静,惨白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陆沉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递给林晚。

“都在这里。”他的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像从胸腔里硬挤出来,“张明远的银行流水,他母亲在‘雅琴基金会’名下巴斯德疗养院特护病房的入档文件及全部费用清单,由基金会全额支付。张明远与徐志远的通讯记录,加密的,但我找人恢复了部分,里面提到了‘报告’、‘修改’、‘封口费’。”他顿了顿,眼底的冰焰跳动了一下,“还有徐志远……他名下那个‘启慧教育咨询公司’,挂羊头卖狗肉,核心业务是帮人‘改命’、‘催运’,尤其擅长处理‘家族继承人’问题,收费动辄千万。过去三年,周雅琴通过三个不同的空壳公司,向他个人及他的公司转账超过八千万。”

林晚接过文件袋,入手沉甸甸的。她并没有立刻打开,只是看着陆沉布满血丝的眼睛:“你……和她摊牌了?”

陆沉的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冰冷、近乎残酷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刻骨的寒意和嘲弄:“摊牌?我只是把张明远‘请’到了她面前,然后,让她亲眼看看她豢养的‘专家’是如何在她面前抖得像筛糠一样,把一切都吐出来的。”

林晚能想象那个场景。周雅琴,那个永远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女人,在自己的儿子面前,被自己亲手安排的棋子反噬,揭露她最肮脏的交易。那份屈辱和震惊,足以摧毁她精心维持的一切体面。难怪陆沉是这副样子,他不仅是在撕开母亲的伪装,更是在亲手摧毁自己过往认知的基石。

“她怎么说?”林晚的声音很平静。

“她?”陆沉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像淬了毒的冰棱,“她先是歇斯底里地否认,骂张明远是骗子,是被我收买的。然后,她哭了,像所有被冤枉的母亲一样,说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陆家,为了小宇的未来不被我这个‘不称职’的母亲耽误,为了不让陆家的血脉蒙尘……”他语气里的讽刺浓得化不开,“最后,她看着我,用一种……像看仇人一样的眼神看着我,说‘陆沉,你会后悔的。没有我,陆家什么都不是!你会毁了一切!’”

陆沉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深沉的疲惫和难以言喻的悲凉:“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在她眼里,陆家、小宇、甚至是我,都只是她维持权力和掌控欲的工具。亲情?血缘?在绝对的控制面前,一文不值。”

走廊里陷入死寂,只有两人沉重的呼吸声。

林晚握着文件袋的手紧了紧:“所以,你打算怎么‘处理’?你母亲不会善罢甘休的。伪造司法鉴定,这是刑事犯罪。还有那八千万的非法交易……”

“我会处理。”陆沉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天亮之后,我会召开陆氏集团董事会特别会议,同时向集团监察委员会和警方经济犯罪侦查部门,提交我所掌握的所有关于周雅琴涉嫌职务侵占、挪用资金以及行贿伪造证据的材料。”他看向林晚,眼神复杂,“包括你手里那份司法鉴定报告原件。”

林晚心头一震。她没想到陆沉会做得如此彻底,如此不留余地!这等于是在陆氏集团内部引爆一颗核弹,将他的亲生母亲送上绝路!这不仅意味着周雅琴个人身败名裂、面临牢狱之灾,更意味着陆氏集团将迎来前所未有的震荡和信任危机!陆沉这是要……壮士断腕?还是彻底的清算?

“你确定?”林晚直视着他的眼睛,试图看清他每一个细微的情绪波动,“这可能会毁掉陆氏。”

“毁掉?”陆沉扯了扯嘴角,那笑容冰冷而苍凉,却带着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疯狂,“不,是刮骨疗毒。一个靠着谎言、操控和非法交易维系繁荣的陆家,一个连自己血脉都要质疑、连三岁孩童都能下毒手的‘家族’,毁了又如何?与其让它成为滋生罪恶的温床,不如彻底推倒重来!”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砸在空旷的走廊里,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悲壮和破釜沉舟的决绝。

“至于周雅琴……”陆沉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像淬了寒冰的刀锋,“她该为她所做的一切,付出法律的代价。我给的‘交代’,就是这个。”

林晚沉默地看着他。眼前的陆沉,陌生得让她心惊,却又似乎找回了某种被权势和亲情长久压抑的、属于他自己的锋芒。他不再是那个在母亲阴影下模糊不清的儿子,而是一个被彻底激怒、决心亲手斩断毒瘤的男人。这份狠绝,是针对周雅琴,又何尝不是对他自己过往懦弱和盲从的宣判?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沉重的文件袋,又抬头看向陆沉布满血丝却异常清亮的眼睛,缓缓道:“好。我会把报告原件准备好。需要我做什么?”

“保护好小宇,和你自己。”陆沉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天亮之后,风暴就会开始。周雅琴……她可能会狗急跳墙。”

就在这时,林晚的手机急促地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苏蔓的名字。她立刻接起。

“晚晚!”苏蔓的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和难以抑制的兴奋,劈头盖脸地说道,“大料!惊天大料!那个徐志远,根本不是什么大师!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他的‘博士’头衔是买的野鸡大学的!所谓的‘国际命理协会理事’是子虚乌有!最关键的是,我查到他三年前就因涉嫌诈骗和非法行医在邻省被通缉!他改名换姓跑到我们这儿,靠着忽悠周雅琴这种贵妇重新发家的!他那个‘启慧公司’就是个洗钱和诈骗的窝点!证据链我这边基本齐了,随时可以曝光!还有,周雅琴那边好像有动静了,我刚收到风声,她好像连夜联系了好几家相熟的媒体,不知道想干什么!你得小心!”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看向陆沉。陆沉显然也听到了电话里的内容,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眼神锐利如鹰。

“知道了,蔓蔓,干得漂亮!把所有证据备份好,随时待命。”林晚沉声吩咐完,挂了电话。

“看来,她没打算束手就擒。”林晚对陆沉说,语气冰冷。周雅琴的动作比她预想的更快,也更疯狂。联系媒体?是想先发制人,倒打一耙吗?利用她多年经营的舆论影响力,再次把脏水泼向她和孩子?

陆沉的眼中,那冰冷的火焰瞬间暴涨,几乎要焚毁一切:“她敢!”

话音未落,林晚的手机又急促地响了起来,这次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座机号码。

林晚和陆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林晚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并打开了免提。

一个带着职业化冷漠的男声传了出来:

“请问是林晚女士吗?”

“我是。”

“这里是鼎盛律师事务所。我代表我的委托人周雅琴女士,就您今日在仁和医院公然诽谤、污蔑我委托人名誉一事,正式向您发出律师函。函件已通过电子邮件发送至您已知的邮箱,纸质版也将于今日送达。我的委托人保留追究您法律责任的一切权利,包括但不限于要求您公开道歉、赔偿名誉损失,以及……鉴于您对我委托人造成的严重精神伤害,不排除申请限制您探视陆宇先生的权利。请您务必重视,并尽快联系本所处理相关事宜。否则,后果自负。”

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冰冷的“嘟嘟”声在死寂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

限制探视权?!

周雅琴竟然无耻到了这种地步!她不仅想反咬一口,污蔑林晚诽谤,竟然还想利用法律手段,剥夺一个母亲守护在刚刚脱离危险、心灵遭受重创的儿子身边的权利!这已经不仅仅是恶毒,而是灭绝人性!

一股冰冷的怒火瞬间席卷了林晚全身,让她指尖都开始发麻。她握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微微颤抖着,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

陆沉的脸色在听到“限制探视权”几个字时,瞬间变得铁青!他眼中的冰焰彻底转化为焚天的暴怒!他猛地一拳砸在身旁冰冷的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指关节瞬间见了红。

“她!找!死!” 这三个字,如同从牙缝里生生挤出来的冰渣,裹挟着滔天的杀意!

晨光,终于艰难地刺破了厚重的云层,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投射进来一道惨白的光束。然而这光,并未带来丝毫暖意,反而像舞台的聚光灯,照亮了这方寸之地即将上演的血腥序幕。

周雅琴的反击,如同淬毒的匕首,已经带着阴风,直刺林晚最致命的软肋!

清算的号角,在这一刻,被彻底吹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