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夜探废窑
电动车几乎被我骑出了风驰电掣的感觉。
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生疼，却让我异常清醒。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握着车把的手因为用力过度，指节泛白。另一只手，则死死按着口袋里那张折叠的、仿佛带着灼人温度的名单。
我不能怕，不能停。阿斌可能正面临着危险，而这一切，很可能都源于我那可笑的“单身榜”。
通往邻村的路坑洼不平，在夜色中像一条扭曲的灰带子。两旁是黑黢黢的田野和模糊的树影，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更添了几分荒凉和诡异。
陈远山的摩托车灯像是黑暗中唯一的指引，那点遥远的光斑，成了我全部的目标。我不敢跟得太近，怕发动机的声音被他察觉，只能借着微弱的月光和对路况的熟悉，勉强缀在后面。
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陈远山平时沉默寡言、埋头干活的样子，一会儿是他提出离婚时那冰冷决绝的眼神，一会儿又是名单上那些名字和刺眼的“目标”二字。
哪个才是真正的他？这五年的朝夕相处，难道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吗？
心脏一阵抽痛，我不敢再深想下去。
约莫二十分钟后，前方那点摩托车的尾灯熄灭了。我赶紧捏紧刹车，将电动车悄无声息地滑进路边的灌木丛后。
远处，邻村那个废弃了多年的砖窑轮廓，在惨淡的月光下像一头匍匐的巨兽。窑口黑漆漆的，深不见底。
我看到了陈远山的身影。他利落地停好摩托车，从后座上提下一个看起来沉甸甸的篮子，左右张望了一下——那一刻，我的心跳几乎停止，屏住呼吸将自己完全藏在阴影里——然后，他脚步匆匆地钻进了砖窑。
他进去了！
里面有什么？阿斌已经在里面了吗？还有其他“失踪”的人吗？
我猫着腰，借助土坡和荒草的掩护，一点点靠近那个散发着陈年土腥气和霉味的窑口。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踩到枯枝发出声响。
越是靠近，越是能听到里面隐约传来的声音。不是想象中的惨叫或哀求，反而是……低低的交谈声？
我屏住呼吸，将耳朵贴近冰冷粗糙的窑壁。
一个年轻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是铁柱！“山哥，你来了……俺、俺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真的是铁柱！他没有去南方打工！他一直在这里！
接着，是陈远山那熟悉的、此刻却让我感到无比陌生的沉稳嗓音：“别废话，先吃东西。你娘腌的咸菜，还有你嫂子……嗯，还有热馒头。”
嫂子？他是在说我吗？我的心猛地一揪。
“山哥，要不是你，我可能真就被我爹妈逼得去跳河了……”这是二牛的声音，带着哭腔，“那彩礼，俺家砸锅卖铁也凑不齐啊！”
天价彩礼？是因为这个？
我愣住了，紧握着砍柴刀的手，微微松了些力道。
“过去了，都过去了。”陈远山的声音听起来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城里的工作我已经托人联系好了，是个正规工地，管吃住。过几天，等人齐了，一起送你们过去。”
不是害人，是在帮人？
巨大的反转冲击着我，让我头晕目眩，几乎站不稳。那我之前的猜测，我的恐惧，我的那把砍柴刀……算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