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的额头抵在冰冷的图书馆桌面上,屈辱像藤蔓一样勒紧他的喉咙。
耳边王鹏的嘲弄像淬了毒的针,每一句都精准扎向他最痛的地方,你妈那病就是填不满的窟窿,不如早点……
“闭嘴!”
陈年的拳头在桌下攥得指节发白,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上周一,他不过推了王鹏一下,母亲就接到了教务处 “核实情况” 的电话,本就虚弱的人当场咳得直不起腰,床边的药瓶滚了一地。
从那以后,他连反抗的念头都不敢有。
“妈的,写快点!”
王鹏一脚踹在桌子腿上,实木桌腿与地面相撞的巨响在寂静的空间里炸开。
不远处的管理员抬了抬眼,指尖在借阅登记本上顿了顿,终究还是低下头去,仿佛没看见王鹏脚边散落的、属于陈年的笔记本。
“时间到了。”
平静得近乎空洞的声音突然响起,像一块冰投进滚油里。
王鹏和跟班们齐刷刷回头,只见周云中站在书架旁,洗得发白的旧 T 恤领口卷着边,身形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唯有眼神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毫无波澜地锁住王鹏。
“周云中?
你他妈活腻了?”
王鹏恼羞成怒地站起,一米八五的个子比周云中高出大半个头,阴影沉沉压下来。
他扬手就去推周云中的肩膀,这是他欺负弱小最惯用的招式。
可手掌在触到对方前半寸,突然像撞上了无形的钢板,猛地弹了回来。
酸麻感顺着胳膊窜上肩膀,王鹏踉跄着退了半步,满脸错愕,他从没碰到过这么邪门的事。
图书馆要关门了。
周云中的视线掠过桌角被踹歪的书脊,落在王鹏沾着污渍的运动鞋上,重复道,“该回去了。”
那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甚至算不上愤怒,更像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垃圾。
王鹏莫名打了个寒颤,下意识错开视线,喉结滚动了两下:“操!真他妈晦气!”
他色厉内荏地骂着,一把抢过陈年手边的 U 盘, 那是刚写完的、关系到助学金评定的论文。
“陈年,你等着!
周云中,这事没完!”
跟班们赶紧跟上,路过周云中时都刻意绕着走。
陈年虚脱地瘫在椅子上,后背的冷汗把衬衫浸得冰凉。
“云中,谢谢你……”
他声音沙哑,带着未散的恐惧。
周云中脸上极慢地挤出一丝笑意,生疏得像第一次学做这个表情。
他拉起陈年的胳膊:“走吧。”
深夜的宿舍早已熄了灯,月光透过窗洒在地板上,映出黑色的影子。
王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周云中那双冰冷的眼睛总在眼前晃。
他摸出手机看时间,屏幕亮起的瞬间,视网膜上突然烙印出一行血红色的数字 ——23:59:58。
秒数跳动得格外清晰,23:59:57,23:59:56……
“啊!”
王鹏短促地惊叫,用力揉眼睛,可那倒计时像刻在眼球上,怎么也甩不掉。
他疯狂摇醒下铺的李康。
“你看!我眼前有东西!红色的数字!”
李康迷迷糊糊坐起来,揉着眼睛环顾四周:“鹏哥,啥也没有啊…… 你是不是白天被周云中吓着了?”
上铺的强子也探出头:“对啊鹏哥,咱宿舍啥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