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批折子的景延帝放下了笔,披上了外衣,看向下方。
“怀远来了啊,免了吧,不用跪了。”
来人卸下黑帽袍,露出一张瘦脸,一双鹰眼炯炯有神,任世人怎么也想不到,这副面庞下竟然藏着一颗狠辣的心。
“微臣狄莺,参见陛下,臣一路快马加鞭,星夜驰赶,才得以见到陛下,不知陛下有何吩咐。”平南大将军狄莺,狄怀远恭敬的说道。
景延帝取过案台上的几道折子,示意他凑近来看。
“这是南淮两地递上来的折子,你且看看。”
狄莺不动声色的,翻开折子,越看,越心惊胆战,这些匪患,竟已达到数千人,这是要干嘛?难不成要造反么。
“陛下,臣觉得此事非同小可,时间一久,恐成灾祸啊。”狄莺将折子又放了回去。
“你再看看,这折子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狄莺闻言,又翻开了眼前的折子。
“唯一不同的好像是,没有陛下您的批阅,嗯?不对,这时间是,五月二十四!距今已过去月余了啊,那岂不是说……”
狄莺翻完后也傻了眼,那岂不是说,现在已有数万之众。
“哼,朕的好臣子啊,如今还给朕看这一副大好河山的样子。”
“微臣惶恐。”狄莺连忙跪下来。
“朕不是说你,快起来。如若不是天韵发现了其中端倪,朕还一直被蒙在鼓里,朕实在是想不通,这样子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景延帝说完后用手扶了扶额头,显然一副心力憔悴的样子。
“朕原以为,朕让着他们点,给他们点甜头,他们就会知道收敛,可是如今看来,有些人就是嫌九族太多了。”
“这还只是摆在明面上被拦的折子,背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难道他们……”
忽的,景延帝用力捏了下心口。
“陛下息怒,保重龙体要紧啊。”叶瑾在一旁连忙拿了杯茶递给景延帝。
待景延帝喝过茶后,狄莺开了口。
“陛下,南淮两地距离我的驻军之地,虽有距离,但若是快马加鞭,三日便可到达。”
“为保我朝万代延年,荡平贼寇,臣愿往。”
“怀远啊,若是这朝中再多来几个如你一般的英才,朕或许能轻松许多。”
似是决定了什么,景延帝拿起一尾双鱼符,递给狄莺。
“怀远,朕今天说的话,你可听仔细了,朕少时不得宠爱,终日流连于山野,结识了许多人,其中,就有朕的一位结拜义弟,当时登基之时,他不愿在朝堂为官,选择继续江湖游历。”
“兄弟几人中,他排行老七,这一尾鱼符,与他手中的另一尾合在一块,便是双鱼符。你拿着这个去找他,他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那,不需要臣调兵前往么?”狄莺疑惑不解道。
“你若调兵,定瞒不过他人耳目。所以朕不用你手底下的人,朕给你密调两棚御林军,供你差使,再加上小七手底下的人,约莫就够了。”
景延帝习惯性的捏了捏眉中心,然后继续说道:“秘密镇杀,然后取代他们,继续存在于南淮两地,朕要看看,他们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杀了他们,然后取代那些匪患?陛下这是要……
“臣遵旨。”来不及细想的狄莺,跪下磕头,然后退了出去。
退出殿外的狄莺拢了拢身上的黑色帽衫,随即捏了捏那枚滚烫的鱼符,抬头望着月色,叹了一声,又入秋了。
权力的更迭就是这样,总有人会成为政治的牺牲品,就是可怜了不知情的天下苍生。
“小姐,你这几天都在忙什么啊,神神秘秘的。”一旁的知画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因着这段时间大家好像都有事忙,楚云在忙着养伤,楚子怡在忙着怎么给自己提前找一个好夫家,楚相因为一些朝中琐事,也是终日在书房忙碌,楚怜在忙着怎样让父亲松口让自己去参军,为此而焦头烂额。
“到晚饭的时候你就知道了。”楚潇难得今天没有要出门的意思,午饭后就开始了午睡,一下子睡到知画过来叫她。
她在忙什么呢?当然是给朱氏准备了个惊喜,一个搞不好就会让她身败名裂的惊喜。
楚潇一想到晚上要干什么,就显得无比兴奋,她迫不及待的将一堆纸平铺在桌面上。
“小姐,这些是什么啊?怎么密密麻麻的?”一旁的知画实在是看不懂,于是出声询问道。
“这些啊,这些可都是某人私吞我娘亲嫁妆的证据,有了这些,不信她吐不出来。”楚潇信誓旦旦的说道。
“没事,待会只要在晚宴之前,你这样……”
楚潇在知画的耳旁说起了今晚的计划。
也没有等待很久,天色将晚之时,众人纷纷坐在了位置上。
“怎么只有你过来了?你家小姐呢?”楚相发现只有知画一个人前来,于是出声问道。
“小姐,呜呜呜呜,小姐近日不知怎的,忧思成疾,连饭也吃不下去,让奴婢特意来回老爷一声。”知画按楚潇教给自己的话术,一字不落的回道。
“什么?莫不是想府外的那个家了?”楚相失声道。
“唉,算了,奴婢还是将小姐请过来吧,让她给您说。”
“快去。”
楚相此刻也没心情吃饭了,放下筷子就说。
大约半炷香的功夫,楚潇就坐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潇儿,可是想府外的家了?要不为父让你大哥陪你前去回家看看。”楚相一脸焦急的询问道。
楚潇看了一眼,随即狠狠掐自己一把,疼的哭出了声来:“不是这样的,父亲,女儿自进府起,不知怎的,每每夜晚都想起逝去的娘亲,这才一时忧思成疾,万望父亲原谅。”
“这……”
“女儿想讨一件娘亲的遗物,以解忧思之苦,还望父亲成全。”楚潇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终于还是绕回了嫁妆这件事上。
再看一旁朱氏母女的脸色,已由不解的神色,变成了煞白。
糟了,那些东西,还没完全补回来。
楚相扶起半跪着的楚潇,连连出声安慰。
“好孩子,你娘的嫁妆都封在明珠苑里,这些年为父恐睹物思人,更是连门也没开过,你若想要那件,进去取便是。”
楚相摸了摸兜,发现自己并没有明珠苑的钥匙。
“噢,那钥匙在你朱姨娘那里,待她取来,交给你便是。”
也不容朱氏拒绝,楚相就已经下了命令。
“也是不巧,出门前刚好换了身衣裳,钥匙落在了房里,我这就去取。”
“如此,麻烦姨娘了,我与父亲就在明珠苑前等你。”楚潇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朱氏也没想到,她的一时借口,倒成了她的催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