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川在硬板床榻上辗转苏醒,掌心触到粗糙的木板纹理,仿佛摸到了时光的褶皱。
鼻尖萦绕着陈年木屑与艾草的混合气息,混着窗外泥土的腥甜,将昨夜的暴雨记忆重新勾连。
叶爻爻脑中突然传来精灵袅袅急切的灵丝传音:“姐姐!他醒了!血晶的感应波动变强了!”
叶爻爻指尖微不可察地顿了顿,继续把玩着手中的 “刺客”,刀刃在晨光中划出细碎的银芒,惊起几只迷途的蚂蚁。
“你醒了?” 叶爻爻抬头,唇角还沾着苹果的汁液,笑容清澈如溪,仿佛昨夜在松林里的生死追逐只是孩童的捉迷藏。
他指尖轻旋刀柄,刀锋精准地将苹果切成均匀的骰子块,动作优雅如抚弄琴弦,惊起的蚂蚁在木桌上慌乱逃窜。
寒川喉头滚动,喉间泛起酸涩。
他强迫自己摆出迷茫神色,哑声道:“我... 怎会在此处?” 声音像被露水打湿的琴弦,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
叶爻爻将苹果块推给爬满桌面的蚁群,指尖轻点桌面,木纹间渗出淡淡药香,同时通过灵丝对袅袅下令:“准备‘观心符’,探探他此刻的真实想法。”
口中则说道:“含幽草的毒。”
少年的眼睛在晨光中亮如琥珀,映着窗外新叶的光影,“空灵子留在马鞍下的毒针,被我转送给你的墨玉骢了。”
寒川瞳孔骤缩,昨夜落马前那股突如其来的乏力感再次涌来。他盯着叶爻爻指尖的果粉,忽然发现少年指甲缝里嵌着半片银针 —— 正是他在马鞍上发现的那枚。
“为何要这样做?” 他的声音混着不甘,像被揉碎的月光洒在青石板上。
袅袅的灵丝突然剧烈震颤:“姐姐!他起杀心了!后腰肌肉绷紧,准备夺刀!”
叶爻爻却突然放下刀,指尖戳向自己鼻尖,神情认真如讲经的老学究:“江湖有云:遇生客如遇虎,观其行更要察其器。”
语气陡然转冷,如夜风吹过幽潭,“何况你腰间鹿皮袋里的十二枚血晶,可是暗刃门血刃使的标记?”
寒川浑身肌肉绷紧,手本能按向腰间,却触到一片空荡。
叶爻爻从袖中抖出鹿皮袋,十二枚血晶在掌心叮咚作响,映着他眼底跳动的狡黠,同时对袅袅说:“启动‘锁灵阵’,防止他强行运功逃走。”
嘴上接着道:“别紧张,我对血晶没兴趣,只是想确认你是不是那个让江湖人闻风丧胆的‘要命的寒川’。”
冷汗浸透中衣,寒川后颈发麻。
他这才惊觉,从昨夜在酒馆相遇,到偷换毒针、引他落马,全在这少年算计之中。
那些削苹果的专注、观察蚂蚁的天真,不过是精心设计的幌子。这个看似十五岁的少年,竟能识破暗刃门秘辛,甚至看透他的杀手身份。
“你究竟是谁?” 寒川的声音第一次裂开缝隙,像冰面下涌动的春水。
叶爻爻忽然敛去笑意,指尖抚过 “刺客” 的刀柄,晨光在他褪去黝黑伪装的脸上镀上银边,眉间一点朱砂痣亮如星火:“我真的是叶爻爻,你受雇刺杀的目标啊。”
他望向窗外初绽的野花,语气平静如潭,“也是天玑山庄的叶爻爻,少林悟心大师的侄亲,唐门千机阁的座上宾。”
袅袅突然传来兴奋的灵丝波动:“姐姐!他玉牌上的灵气和你手中那半块共鸣了!”
寒川感到一阵眩晕,江湖传言在脑海中轰然炸开:叶爻爻善破天下机关,熟知各派秘辛,就连暗刃门的血晶契约也未能逃过他的眼睛。
此刻少年眼中的光芒,哪里是孩童的清澈,分明是历经百战的谋士才有的锐利,像一把能剖开所有秘密的刀。
“你早知我会动手。”
寒川颓然靠向床头,望着梁木间晃动的蛛丝,仿佛看见自己的命运也如这蛛网般脆弱,“从酒馆相遇,到偷换毒针,你一直在引我入局。”
叶爻爻将 “刺客” 抛接在掌心,刀刃险险擦过指缝,却稳如蝶翼停驻,同时对袅袅传音:“准备‘解语丹’,接下来要透露关键信息了。”
嘴上说道:“不然你以为,为何我敢独自闯鬼哭峡?”
他忽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寒川僵硬的肩膀,“我想看看,暗刃门最顶尖的血刃使,是否真如传说中那样,杀人时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寒川闻到少年身上淡淡的艾草香,混着昨夜雨水的潮气,忽然想起十七岁那年,在乱葬岗被暗刃门救起时,师父身上也是这样的味道 —— 混杂着死亡的腐朽与新生的希望。
“你不怕我杀你?”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轻得像蛛丝飘落。
叶爻爻退回桌前,用刀刃挑起一块苹果,任蚂蚁在刀身上攀爬:“你不会。”
他指尖划过刀锋,蚂蚁们惊慌逃窜,“血刃使接单必成,但你在出刀瞬间收力了。 以‘刺客’的锋利,我此刻本该喉管破裂,可你连我的油皮都没划破。”
“叮 ——” 此时精灵袅袅的声音机械的响起,完成隐藏任务:【化解血刃使杀意,功德值 + 50】
叶爻爻表面不动声色,继续说道:“你输在好奇。”
叶爻爻忽然将 “刺客” 掷向寒川,刀柄精准撞入他掌心,“暗刃门血刃使从不调查目标,可你却花了三个月研究我。
你想知道,为何有人愿花十万灵石,杀一个连二流高手都打不过的少年。”
寒川握紧刀柄,金属的凉意渗入手心,却抵不过少年话语的灼热。
他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释然与苦涩:“你赢了,叶爻爻。我确实想知道,你背后的三派护持,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
叶爻爻从怀中掏出半块青玉,正是寒川贴身收藏多年的 “寒” 字玉牌。
少年指尖抚过牌面纹路,朱砂痣在晨光中亮起,同时对袅袅说:“准备‘溯源术’,等下激活玉牌阵法。”
嘴上则道:“你左腕的玉牌,与我天玑山庄的寒氏徽记同源。暗刃门为何总把天玑相关的任务派给你?你真当是巧合?”
寒川只觉天旋地转,终于想起每次刺杀天玑势力人物时,鹿皮袋里的血晶总会异常发烫。
此刻叶爻爻手中的玉牌,与他的半块严丝合缝,拼成完整的天玑寒氏图腾,那是他在少林藏经阁见过的古老徽记。
“你该去问问暗刃门主,为何你的血晶里,刻着我天玑山庄的禁术纹路。”
叶爻爻忽然转身,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晨光中露出他单薄却挺直的背影,衣摆上的云纹刺绣随风翻飞,像极了他在梦中见过的天玑图腾。
“江湖很大,寒川。比起十万灵石,你难道不好奇,自己究竟是谁?”
寒川望着少年走入晨光,鹿皮袋里的血晶突然震颤,第十二枚表面的金砂,在阳光下显露出细小的 “寒” 字纹路。
他想起庄先生的卦辞:“剑断可重铸,命数不可违。”
掌心的 “刺客” 不再冰冷,反而带着叶爻爻指尖的温度,仿佛这柄杀过人无数的刀,此刻也沾上了人间的烟火气。
寒川将玉牌收入怀中,望向叶爻爻消失的方向 ——
那里有比十万灵石更诱人的谜题:他为何会有天玑寒氏的玉牌?暗刃门为何一直将他推向天玑的任务?
当第一缕完整的阳光掠过屋梁,寒川忽然轻笑。他知道,自己的杀手生涯,将在这个晨光初绽的时刻,迎来最危险的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