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邋遢的样子相比，张维平要整洁许多。
然而他再怎么整洁也没有用，在海上待两天儿，就会变得跟我一样邋遢。
在船上，衣服脏了，先用绳子系紧衣服，一头拴船舷上，另一头连同脏衣服扔海里。
这样不用洗衣服，衣服自己就漂干净了。
不过衣服浸泡在海水里会褪色。
晾干后再穿回身上，有种怪怪的感觉。
我和张维平很快打成一片。
渔船在海面上摇摆，只要看一会儿手机，头就会晕。
我们天天除了看海鸥，别的什么娱乐活动都没有。
“张维平，那破玩意儿有啥可看的！”
我在他面前，表现出一副过来人的模样。
张维平回答：“你看它们……它们多快乐啊！”
“呵呵，还特么的快乐，快特么什么乐！”我觉得张维平天真得有点儿傻，“我跟你说张维平，这次你让我老舅给摆了一道。”
“我感觉老舅他人挺好的，对我也挺好的。”张维平一脸诚恳。
“对你挺好的！那是因为你要的工钱低。”
张维平诺诺的说：“我的工资低……我是新人，是学徒……”
张维平做菜好吃，这让我颇感意外。
那时候也把我忙够呛，捡完鱼入了仓后，其他船员都回船员宿舍睡觉，我还要帮张维平做饭。
我们一起和面、发面做馒头，直到现在，我还怀念张维平蒸的馒头的味道。
海上时不时就会刮风，一刮就好几天。
一起大风，我就按着锅盖别让锅里的水倒出来。
我最多能抗七级风，七级以上就不行了。
刮九级风的时候，我晕的连走都走不了。
那天早上，我们俩趴在一起啃苹果。
“张维平，你看啥呢？”我随口一问，接着嘟囔：“你就这么看手机，一会儿头不晕才怪。”
“我在看海上自救教程。”
张维平并没把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挪开。
“看那玩意儿有啥用啊！”
听我这么一说，张维平一脸懵：“我觉得这个教程写得挺好的……”
“你可别扯了！”
我打断张维平的话，接着不厌其烦地给他答疑解惑：“我跟你说张维平，你要真掉海里了，先把能脱下来的衣服和鞋子都给脱了，这样好游泳，张维平你会不会游泳？”
“我会游泳，我在河里游过，没在海里游过。”
“呵呵，你最好别掉海里。”
船尾收网，船头卸货。
船长老舅在驾驶室，亲自操纵悬臂吊。
两个吊钩交替工作，大家有条不紊地把渔网从海里一段一段拖到船尾甲板。
“张维平你小心点儿！”繁忙中，我不忘提醒，“最后一网了，我们安安全全，满载而归。”
张维平回之以微笑：“呵呵，海上的生活……我还，还没过够呢！”
“你看你那傻样吧！”我揶揄了他一句，“你愿意留在海上，就自己留下来吧！”
没想到我的话竟然一语成谶。
船头卸完货，我却找不到张维平的影子了。
“张维平，张维平！”
我叫了几声他的名字，却没有等来张维平的回应。
“老舅，张维平呢？他是不是掉海里去了？”
慌乱中，我也只好去求助老舅。
渔船掉头搜索了一阵，只看到了漂在海面上的一只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