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女士,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把录音笔收回包里,“职业习惯。我们做财务的,开会都要有会议纪要。我觉得,我们今天的谈话,也挺重要的。”
空气,一下子冷了下来。
方卓沉默了很久,他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然后缓缓放下。
再次开口时,他的声音里,已经没了半点温度。
“好吧,既然姜女士喜欢开门见山,那我也就不绕圈子了。”
他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推到我面前。
信封很厚。
“姜女士,你在那个‘绿芽’,一个月能拿多少钱?三千?五千?”
“‘甘泉计划’,现在需要一位专业的财务顾问。这里面是五万块,算是定金。只要你把你社交账号上的东西删了,再发个声明,就说之前的质疑都是一场误会。以后,你就是我们团队的核心成员。我们募集到的善款,你可以有百分之一的提成。九百万的百分之一,是多少,你应该比我算得快。”
他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威逼不成,开始利诱。
九百万的百分之一,是九万。
这还只是开始。
这笔钱,对一个普通人来说,是巨大的诱惑。
我看着那个信封,没动。
我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方总,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
“哦?”
“你以为,我揪着你不放,是为了钱?”我摇了摇头,“我对钱没兴趣。我只是……单纯地讨厌账做不平而已。”
我站起身,拿起我的帆布包。
“咖啡不错,谢谢款待。至于你的提议,”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建议你,还是留着请律师吧。你可能很快就需要了。”
说完,我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杯子被重重放在桌上的声音。
我没有回头。
走出酒店大门,阳光有点刺眼。
我从包里再次拿出那支录音笔,看了一眼。
红灯在闪烁,录得很清晰。
我把它和昨天拍的那张油漆墙的照片,一起放进了电脑里那个叫“甘泉计划”的文件夹。
凭证,又多了一份。
6
从酒店回来,我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报警,也不是把录音公之于众。
我知道,单凭一段对话,还不足以把他钉死。他可以说我敲诈勒索,可以说我恶意剪辑。
我要的,是让他无法辩驳的铁证。
我打开电脑,把“代码牛仔”那篇文章里提到的所有线索,全部重新梳理了一遍。
他只验证了图片的真伪,但我对另一件事更感兴趣——那些被盗图的原创者。
我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像个侦探一样,顺着网线,找到了那个发“破旧教室”照片的乡村教师的联系方式。
他已经离开山区,在县城里教书了。
电话打过去,我说明了来意。
那位老师很惊讶,“‘甘泉计划’?没听说过。那些照片是我五六年前拍的了,那时候学校条件是差,但前年就已经建了新校舍,早就不是那个样子了。”
我问他:“那学校现在还需要净水设备吗?”
老师在电话那头笑了:“我们学校两年前就通了自来水,县里统一装的净化器,水质好着呢!谢谢你们关心啊。”
挂掉电话,我心里有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