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喧嚣的除夕夜终于彻底沉寂下去,黎明前最深的黑暗笼罩着城市,也笼罩着顾淮琛的心。寂静中,那些被他刻意遗忘、或者说被“深情”面具所掩盖的往事,如同挣脱牢笼的野兽,凶猛地扑向他。

七年前。

那时的顾淮琛,还不是如今这个冷酷的商业帝王。他刚刚在商界崭露头角,锐气十足,但内心仍保留着年轻人特有的炽热与柔软。而苏清漪,就是照进他生命里最纯净的那道光。

她不是绝世美女,却有一种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婉气质,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她学的是艺术,在一家画廊做策划,身上总带着淡淡的松节油和颜料的味道。顾淮琛第一次见她,是在一个雨后的画展上,她正轻声向观众讲解一幅抽象画,声音清泉般悦耳。

他们相爱了,爱得纯粹而热烈。清漪知道他创业艰难,从不索要贵重礼物,反而常常用自己微薄的薪水,给他买舒适的袜子,煲养胃的汤。他们挤在租来的小公寓里,分吃一碗泡面也觉得幸福。顾淮琛曾握着她的手,在简陋的阳台上指着城市的万家灯火发誓:“清漪,总有一天,我要让其中最亮的一盏,属于我们的家。”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顾家是显赫世家,绝不会允许继承人娶一个毫无背景的孤女。顾淮琛的父亲用尽手段逼迫他们分手,断了他的经济来源,打压他的公司,甚至以苏清漪的安全相威胁。

那是一个同样寒冷的冬夜。苏清漪哭着对他说:“淮琛,我们分手吧。我累了,我撑不下去了……我家里给我安排了婚事,对方……挺好的。”

顾淮琛不信,他红着眼眶抓住她的肩膀:“是不是我爸逼你的?我们可以走!离开这里!”

苏清漪只是流泪摇头,挣脱了他的手,塞给他一个冰冷的信封。“忘了我吧,顾淮琛。你值得更好的未来。”

她走得决绝,甚至没有回头。后来顾淮琛才知道,父亲给了苏清漪一笔钱,并承诺只要她离开,就停止对顾淮琛公司的打压。为了他的“前途”,她选择了牺牲自己,带着那笔“分手费”,远嫁海外。

这件事成了顾淮琛心中最深的刺。他恨父亲的专制,更恨自己的无能。他将所有的精力投入工作,近乎自虐地拼搏,终于迅速崛起,成为了顾氏说一不二的掌门人。他成功了,拥有了无数的财富和至高无上的权力,可那个曾与他共患难的女子,却再也回不来了。

苏清漪嫁人后并不幸福,据说长期郁郁寡欢,生下孩子后不久便因病去世。消息传回国内时,顾淮琛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三天三夜。出来之后,他性格大变,变得更加冷硬、不近人情。他遣散了身边所有的女伴,仿佛在用这种极端的方式,祭奠他死去的爱情。

也正是在那时,他得知了念安的存在。那是苏清漪嫁人前,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留下的意外。苏清漪隐瞒了怀孕的事,独自生下了孩子,临终前才托人将孩子送回顾家。顾淮琛第一眼看到襁褓中眉眼酷似清漪的念安时,心情复杂到了极点。这是他和清漪爱情的结晶,可这个孩子的到来,也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当年的失败和遗憾。他对念安的感情,从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