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的音乐像是浸了水的绸缎，滑腻又黏人，缠在耳膜上，甩不掉，也挣不脱。
低音贝斯一下下敲在心脏最薄弱的地方，连带着指尖都泛起微麻。
林依小口啜饮着杯中的莫吉托，薄荷的清凉勉强压下一丝心底的燥意。
这是她第三次感觉到那道视线了，不同于周遭那些或随意或暧昧的打量，这道目光沉甸甸的，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的专注。
她终于忍不住，抬眼循着感觉望去，恰好撞进一双深潭似的眸子里。
那一瞬间，周遭的喧嚣仿佛被瞬间抽离，只剩下那片幽深的黑。
卡座的阴影浓重，他几乎完全陷在里面，只能看清一个挺拔的轮廓。
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点着威士忌杯壁，发出极轻微的叩击声，节奏稳定，与他周身散发出的沉寂气息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合。
周围坐着的男男女女正笑闹着，唯独他，像个彻头彻尾的旁观者，目光却毫不避讳地、沉甸甸地落在她身上，仿佛她是这混沌酒吧里唯一清晰的焦点。
见他看过来，他极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颔首。
林依心尖一跳，下意识地回了一个礼貌的、却因为仓促而显得有些僵硬的微笑，随即飞快地移开了视线，
指尖无意识地收紧，握住了冰冷的杯壁。
恰在此时，白琴带着微醺的热气凑了过来，手臂亲昵地环住她的肩，声音带着醉意的甜腻：“依依，发什么呆呢？来，我给你介绍介绍！”
她指身边坐着的这群人，“这是王少，李公子……哎，都是些爱玩的。”
指到阴影中的他时，白琴的声音刻意压低了，带了点炫耀式的神秘，温热的气息呵在林依敏感的耳廓上，激起一阵微小的战栗：“那位，是百里霁，刚从M国回来的。”
她顿了顿，语气更添了几分意味，“标准的富二代哟，家里……可不是一般的有钱。”
百里霁没说话，甚至连姿势都没变，只遥遥冲林依的方向举了举手中的酒杯，唇角似乎极其微弱地弯了一下，又或许那只是灯光投下的错觉。
整个晚上，他都像个沉默的剪影，话极少，偶尔应和一声，声音也低沉得融进背景乐里。
但林依却总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两道目光，像无声的探照灯，精准地锁定着她，让她脊背无端发僵，连端起酒杯的动作都变得有些小心翼翼。
她心里不住地犯嘀咕，面上却竭力维持着不动声色，只将这归咎于富家公子哥无聊时寻找的新鲜消遣。
散场时，夜风已经带了凉意，吹散了酒吧里带出来的闷热。
林依拢了拢外套，正要和白琴道别，却被白琴一把拉住。
“百里霁！”白琴声音娇脆，冲着正走向一辆线条流畅的黑色豪车的背影喊道，“顺路送送我和依依呗？”
林依那句“不用了，我打车就好”还没出口，就被白琴连拖带拽地拉了过去，几乎是半推半就地塞进了宽敞的后座。
车门“嘭”地关上，瞬间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车里流淌着低回的古典乐，大提琴的旋律舒缓而深沉。
白琴熟门熟路地坐进副驾，转过身来又开始叽叽喳喳，从刚才聚会的八卦延伸到某个明星新爆出的绯闻。
林依偏头看着车窗外，霓虹灯像流萤般飞速掠过，在她眼底留下模糊的光斑，她只希望这段令人不适的路程能快点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