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年轻工人愤愤不平。
“上面神仙打架，最后倒霉的都是我们。”
“嘘，小声点！我听说周厂长最近火气大得很，因为厂子连续几个月亏损，市里都点名批评了。”
凭借着上辈子的记忆，我知道，国营机械厂的危机，比这些工人们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管理和技术，内部的腐败，不整改就会走入深渊。
周聿安脾气也确实越来越坏。
回到那栋小楼，他身上的酒气越来越重，沉默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他一个人坐在书房，抽烟，整个房间都烟雾缭绕。
我给他端去一杯热茶，他却挥手打翻。
“滚出去！”
他低吼着。
我收拾好地上的狼藉，悄然退出去。
我知道，他在为工厂的事情烦心。
一天晚上，他没有喝酒，却带回来一份外文报纸。
他把它摔在桌上，脸色阴沉得可怕。
“看看吧，她现在多风光。”
他语气里充满自嘲和不甘。
我拿起报纸，那是一份香港的财经报。
在某个版面上，我看到一个身影。
林雨薇穿着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挽着一个中年男人，标题写着《港商代表团将赴内地考察投资环境，商业新星林雨薇女士备受瞩目》。
她要回来了。
上辈子，她就是在工厂最危急的时候回来的。
不是为旧情，是带着港商的资本，企图以最低廉的价格，吞掉整个国营机械厂，以及周聿安的骄傲。
“她要来我们市了。”
周聿安的声音沙哑。
“上面下指示，要我做好接待工作。”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让我心慌。
“这几天，你哪也别去，就待在屋子里，一步也不准踏出去。”
他怕我被林雨薇看见。
我点点头。
6
林雨薇回来的那天，厂里拉起“热烈欢迎港商代表团莅临指导”的横幅。
我被周聿安锁在小楼里，他派两个人守在门口。
我透过二楼窗户的缝隙，看着车队缓慢驶入，周聿安带着厂里的领导班子，在办公楼前列队欢迎。
他换上一身中山装，头发梳得整齐。
车门打开，林雨薇走下来。
她比照片上更耀眼，一身米色风衣，衬得她身姿卓越，自信。
她和周聿安握手，姿态优雅。
这就是正主。
而我，不过是一个赝品。
周聿安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而林雨薇，礼貌回应，她的眼神扫过整个厂区。
晚上，门被撞开。
周聿安满身酒气冲进来，身后跟着的，是林雨薇。
“聿安，这就是你藏着的金丝雀？我还以为是什么天仙，原来是个村姑。”
林雨薇上下打量着我，要将我凌迟。
我穿着一身居家棉布裙，头发随意扎着，在她面前，可不就是村姑。
周聿安想说什么，却被林雨薇抢先。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她走到我面前，姿态亲昵，说话有点毒。
“聿安给你多少钱？让你学我，很辛苦吧？”
我握紧拳头，指甲掐进肉里。
“他没你想的那么深情。”
林雨薇看穿我的心思，轻笑一声，靠在周聿安怀里。
“他只是不甘心。得不到的，总想找个替代品聊聊天。你瞧，现在我回来了，你这个替代品，是不是也该退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