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碎纸片打转，陈默的手还贴在胸口。那道微光一闪即逝，像是错觉，又像某种召唤。他没动，不是不想追，而是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广场上人还没散尽，有些目光还在他身上黏着，像甩不掉的口香糖。
小雅走过来，脚步很轻，但每一步都踩在节奏上。她站在他斜前方，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三秒，然后突然抬起右手，在胸前画了个圈。
动作生硬，像是第一次模仿别人做祷告。
可就在那一瞬，陈默体内的神格碎片猛地一震，仿佛被高压电击中。一股暖流从心口炸开，顺着四肢百骸奔涌而去，肌肉不受控地抽了一下，脚底地面裂出蛛网状细纹。
他瞳孔微缩。
视野里，小雅脚下原本金黄色的波纹像是被点燃了，轰然燃烧成炽烈橙红，光芒几乎刺眼。空气中有种无形的压力在膨胀，像是有人在耳边低语：“升级了。”
他差点脱口而出“这波血赚”。
“你刚才……把他的记忆放出来的时候，有没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也变成了审判者？”小雅问，声音压得很低。
陈默缓了口气，摇头：“我只是让真相自己发言，又不是当主播带货。”
小雅嘴角抽了下：“你还真能比喻。”
“末世生存法则第一条——再严肃的事，也要讲得让人愿意听。”他抬手摸了摸胸口，碎片温度比之前高了不少，不再是温吞的热水袋，倒像是刚充满电的充电宝，嗡嗡直响。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信仰这玩意儿，居然还能“氪金升级”？
之前那些金黄波纹，顶多算“点赞关注”，现在这橙红光芒，妥妥是“打赏加粉，成为铁粉”的级别。难怪身体反应这么大，系统后台估计正疯狂刷新数据流。
老周提着应急灯从侧面走来，灯罩有点歪，照出来的光像KTV跑调的激光。他还没开口，就看见陈默整个人泛着一层淡淡的金光，连头发丝都在反光。
“我靠！”老周差点把灯摔了，“你这是开了美颜滤镜还是体内装了LED？”
巡逻队员听见动静，纷纷围过来。有人小声嘀咕：“是不是刚才吸收了王叔的黑气，变异了？”
陈默没理他们，反而闭上眼，尝试引导体内那股躁动的能量。暖流顺着经脉走了一圈，五感瞬间拉满——他能听见百米外帐篷里孩子翻身时棉被摩擦的声音，能分辨出三百米高空风向变化带来的尘埃轨迹偏移，甚至能闻到老周三小时前吃的那罐午餐肉还残留在牙缝里的味道。
“这波buff叠满了啊。”他在心里默默吐槽。
可问题来了——能量太猛，身体有点扛不住。骨骼噼啪作响，像是有人拿扳手在体内拧螺丝；肌肉不自觉抽搐，差点当场跳起机械舞。他赶紧盘膝坐下，双手按地，强行让能量循环归位。
老周蹲下来，伸手探他额头：“发热吗？要不要叫医护兵？”
“别动。”陈默咬牙，“我现在像一台刚超频的电脑，你一碰可能蓝屏重启。”
老周讪讪收回手，嘀咕：“合着我还成了静电手环？”
几分钟后，陈默缓缓睁眼。瞳孔泛着淡金色，像换了套高级显卡。他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和肩胛，感觉全身零件都被重新校准过一遍，连呼吸都带着节奏感。
他走向广场边缘那辆报废卡车，锈迹斑斑的车头趴在那里，像个被遗弃的钢铁巨兽。轮胎足有半人高，重量接近三百斤，平时得四个人合力才能挪动。
陈默走到车轮旁，单手抓住外缘，五指发力。
咔。
轮胎离地了。
他轻轻一提，直接把轮胎举过头顶，手臂稳如液压杆，连抖都没抖一下。
围观人群集体静音。
老周冲上去，一把抱住轮胎底部，使劲往下压：“假的吧？这玩意儿昨天我还用来当防爆墙基座！”
他试了三次，脸都憋红了，轮胎纹丝不动。
“重量没变。”他抬头看陈默，“你这哪是进化，你是偷偷装了外骨骼？”
“我没装备。”陈默松手，轮胎落地发出闷响，“我只是多了个‘铁粉’。”
所有人的视线立刻转向小雅。
小雅握着反曲弓，脸色有点发烫，但没躲。她往前走了一步，站到陈默身侧，声音不大却清晰：“我信他。不只是因为他救过我，而是因为他从来没利用这份能力去害人。”
人群安静了几秒。
有人低声说：“可他现在这么强……以后还需要我们吗？”
这话像一颗石子扔进池塘，涟漪立刻扩散开来。
“是啊，他一个人就能堵墙、预警、打架，咱们算啥？”
“万一把我们都当NPC养着呢？”
“他要是哪天说‘你们信仰不够’，直接删号重练怎么办？”
质疑声虽小，却真实存在。
老周盯着陈默的眼睛：“你刚才……是不是又变了？”
陈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向上，皮肤下隐约浮现出一道符文般的印记，像是古老文字，又像电路板纹路。他没解释，只说了一句：“不是我变了，是有人真正相信了我。”
他看向小雅，后者微微点头。
“我的力量来自守护的意志，而不是什么神授。”他说，“只要你们还愿并肩作战，我就永远是那个拿着消防斧、吃压缩饼干的陈默。”
说完，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斧头，握把依旧温热。
掌声从角落响起，先是零星几下，接着越来越多。有人开始喊他的名字，声音不大，但足够真诚。
老周蹲在卡车旁，手指摩挲着轮胎边缘被陈默徒手掀起的压痕，久久没说话。他知道，今天这一幕会传出去，而“陈默”这个名字，从此不再只是一个幸存者编号。
小雅站在陈默身侧五步外，双手紧握反曲弓，目光坚定。
陈默抬头望向夜空。阴云密布，那道远方的微光已经消失，但他清楚感觉到，碎片深处有种新的共振频率正在形成，像是另一个信号塔在等待连接。
他没动。
风又起了，吹动他衣角，也吹动广场上那根断旗杆上残留的布条。
老周忽然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明天还得开会，你说……理事会那边知道了这事，会不会派人来‘考察’？”
陈默握紧消防斧，淡淡道：“来一个，直播翻车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