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
这个词,像一把钝刀,在林晚星的心口来回地割。
她想象不出来。
那个曾经像太阳一样耀眼的少年,那个骄傲得不可一世的沈屿,怎么会和“落魄”这个词联系在一起。
李静还在絮絮叨叨。
“真是可惜了,当年他的画多有灵气啊,保送美院的名额都拿到手了。谁知道……唉,人这一辈子,真是说不准。”
林晚星的脑子嗡嗡作响。
他没走。
他一直都在。
就在这座城市,在她生活的地方,过着她完全不知道的人生。
为什么不来见她?
为什么把自己藏起来?
无数个问题在她脑子里盘旋,几乎要将她撕裂。
周子昂从宴会厅里找了出来,看到她脸色苍白,关切地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林晚星摇摇头,声音轻得像羽毛。
“我们……回家吧。”
她一秒钟也待不下去了。
这个流光溢彩的地方,让她觉得窒息。
她只想逃。
4.
林晚星几乎是逃离了那家酒店。
周子昂的车平稳地行驶在回家的路上,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
他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但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地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一些。
林晚星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城市的霓虹,在她眼中模糊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李静的话,还在她耳边回响。
“他一直没离开南城。”
“开了个小破画材店。”
“人也……挺落魄的。”
心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闷得她喘不过气。
她一直以为,沈屿是去了更好的地方,去追求更广阔的天地。
她甚至无数次在心里设想过,他或许成了知名的画家,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意气风发。
她用这个设想,来为他当年的不告而别找一个合理的借口。
也用这个设想,来刺痛自己,激励自己不断向前。
她要变得比他更优秀,更成功。
这样,如果有一天再相遇,她也能骄傲地站在他面前。
可现实,却给了她最沉重的一击。
他没有远走高飞。
他只是坠落了。
从云端,坠入了泥潭。
车子开到一处路口,红灯亮起。
周子昂停下车,转头看她。
“晚星,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林晚星的目光没有焦点,她喃喃自语:“你知道吗,酒店的花园里,也种了樟树。”
周子昂愣了一下。
“嗯,那边的绿化做得很好。”
“和我们高中的很像。”林晚星的声音很轻,“一样的香气。”
那股熟悉的,带着苦涩清香的味道,一下子把她拉回了十年前。
那时候,她最喜欢做的,就是在画室外面等沈屿。
他总是最后一个走。
她就坐在教学楼前那棵巨大的樟树下,一边做题,一边等他。
他会从画室的窗户探出头来,冲她笑。
阳光穿过樟树的枝叶,在他身上洒下细碎的光斑。
他会把画板夹在腋下,另一只手牵着她,走在洒满余晖的校道上。
他的手心总是很热,带着颜料的味道。
他们会去吃一碗巷子口的麻辣烫,会去租碟店淘最新的电影,会并肩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看着城市的灯火一盏盏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