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禾是被一阵尖锐的刺痛给弄醒的。
痛感来自后脑勺,钝钝地一下下敲击着神经,伴随着骨头缝里渗出来的阴冷潮气。
她费力地睁开眼,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聚焦。
入目是朽烂的木头房梁,结着厚厚的蛛网,空气里混杂着霉味、馊味还有难以言喻的腐败气息,熏得她胃里一阵翻腾。
身下是硬邦邦、湿漉漉的稻草,硌得她骨头生疼。
这是……柴房?
不等苏青禾细想,一股庞杂混乱的记忆洪流猛地冲进脑海,像有人拿着锤子在她颅内施工,疼得她差点再次晕厥。
她,苏青禾,一个兢兢业业的现代社畜。
就在不久前还因为一本剧情狗血、逻辑感人的女频修仙小说跟朋友疯狂吐槽。
结果现在……她成了那本小说里同名同姓、下场凄惨的恶毒女配?!
记忆碎片飞速拼接:
原主痴恋宗门大师兄顾栖风,爱而不得便心生嫉妒,手段低劣地屡次陷害对大师兄示好的女修,早已声名狼藉。
最近一次更是变本加厉,被指控对宗门里备受宠爱的林晚晚小师妹下毒。
如今证据确凿,正被关在这破柴房,等待长老会审。
苏青禾艰难地撑起身体,低头打量这具“新身体”。
单薄的弟子服饰下,是瘦弱得几乎脱形的躯干。
她试着调动丹田,只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浑浊不堪的气流,微弱得像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自从痴恋顾栖风后,原主便荒废了修炼,在炼气五层……卡了整整五年,被称为内门弟子之耻……
人缘差到极致,修炼天赋更是被她荒废到了姥姥家。
苏青禾简直想仰天长啸,这原主到底从哪抓的这一手烂到极致的牌?
更要命的是,她清楚记得原书里这位恶毒女配的结局——
就是在这次审判中,原主被废去修为,逐出昆山派,扔到凡人界自生自灭。
失去修为的修士在凡人界比普通人更脆弱,不出三年,原主就在颠沛流离中病饿而死,尸骨无存。
那画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苏青禾感觉像被人泼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脚。
不行,她不能死!
她才刚穿越,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个能飞天遁地的修仙世界,怎么能就这么窝囊地领盒饭?
“开局就是地狱模式?”
“别人穿越自带金手指,我这直接快进到砍头现场直播?原主这恋爱脑是拿命在谈啊!”
她忍不住在心里疯狂吐槽,“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还把小命搭进去,图什么啊!”
吐槽归吐槽,求生的本能让她强迫自己冷静。
审判就在眼前,人证物证俱在,加上原主那烂到谷底的风评,想翻盘比登天还难。
唯一的优势,大概是这具驱壳的里子,换成了一个熬夜加班猝死的穿书人?
“哐——”
柴房的破门被粗暴地踹开。
刺眼的阳光瞬间涌入,苏青禾不适地眯起了眼。
两个身穿灰扑扑外门弟子服饰的年轻修士站在门口,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轻蔑和厌恶。
“苏青禾,磨蹭什么?”
“长老们要提审了,赶紧跟我们走!”
其中一个吊梢眼、语气尖刻的弟子不耐烦地喝道,仿佛多看她一眼都脏了自己的眼睛。
苏青禾抿了抿干裂的嘴唇,默默从稻草堆里爬起来。
好汉不吃眼前亏,现在任何反抗都只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低眉顺眼地跟着两人,眼角余光却仔细观察着他们的神情。
那是一种混合了鄙夷、幸灾乐祸和如释重负的复杂情绪——
显然,原主在这昆山派,是真正意义上的“万人嫌”,她的倒霉,对很多人来说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外面已是清晨。
一脚踏出那扇朽烂的柴房门,苏青禾几乎是贪婪地深吸了一口外界的空气,与柴房里那令人窒息的霉腐馊臭相比,外面简直是天堂。
苏青禾下意识抬头望去,视野豁然开朗,远处群山连绵,云雾缭绕,仙鹤偶尔掠过天际,一派仙家气象。
真真切切的修仙世界。
可惜,她此刻完全没有欣赏风景的心情。
她苏青禾,熬夜加班猝死已经够憋屈了,不能刚换个地图就又挂回去!
还是这种窝囊死法!
“这原主真是……”她忍不住在心里把原主骂了个狗血淋头。
“为了个男人把自己作死到这个地步,恋爱脑不可怕,可怕的是没实力还没脑子的恋爱脑,简直是自杀式袭击!”
“冷静,冷静……”
苏青禾强迫自己运转那几乎停摆的大脑。
“人证物证俱在,硬刚肯定不行。得找找有没有什么漏洞,或者……拖延时间?”
她回想书里的细节,关于这次下毒事件的描述其实并不算特别详尽,重点都放在了女主林晚晚如何楚楚可怜、大师兄如何维护、以及原主如何歇斯底里上。
有没有可能,过程并非如“证据”显示的那么天衣无缝?
虽然希望渺茫,但这是唯一的生机。
她不能像原主那样,一上场就只知道哭喊辩驳“不是我”,那只会坐实疯狗乱咬人的名声。
她得表现得……不一样。
至少,得像个脑子正常的人。
对,先苟住,活过今天再说!
其他的,等保住小命再慢慢图谋。
苏青禾暗暗吸了口气,挺直了些微佝偻的脊背。
眼神从最初的惶恐,逐渐沉淀下一丝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
去他的恶毒女配,去他的凄惨结局!
她苏青禾来了,就算一手烂牌,也得想办法打下去!
活下去,才有机会吐槽这个狗血世界!